江夏城的清晨,是被汉水与长江的汽笛声——那并非真正的汽笛,而是千帆竞渡的号子与码头脚夫的吆喝——共同唤醒的。水汽氤氲,浸润着青石板路,也浸润着许湘云略带焦虑的心。她与李沛然落脚已近十日,那点微薄的盘缠,如同烈日下的水洼,正迅速干涸。李沛然日日外出,混迹于文人墨客常聚的酒肆茶楼,试图捕捉那一缕“诗仙”的缥缈踪迹,收获却尽是“李太白云游四方,行踪不定”之类的空泛之词。
“沛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许湘云将一碗清可见底的粟米粥推到他面前,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坐吃山空,我们得先真正‘立足’才行。”她的目光扫过这间租来的狭小居室,家徒四壁,唯二的现代物品——那只已失去信号的手机和一支快没电的太阳能充电宝,被小心翼翼地藏在包袱最底层,像是两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梦。
李沛然咽下粗糙的粥水,点了点头,眉宇间有着同样的凝重。“我明白。今日我再去城西几家书肆看看,或许能打听到些不同的消息。湘云,你……”
“我出去转转,”许湘云接过话,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韧劲,“总不能真靠你一个人。这江夏城如此繁华,总有我能谋生的地方。”
命运的转折,往往藏于不经意的角落。许湘云在熙攘的市集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目光掠过那些售卖布匹、陶瓷、生鲜的摊贩,心中快速盘算着自己能做什么。她不通女红,不识药材,力气也比不上本地妇人。正彷徨间,一阵略显焦糊的饭菜香气飘来,源自街角一家生意清冷的食肆。她下意识蹙眉,作为一名技艺精湛的厨师,她对火候和气味有着近乎本能的敏感。
鬼使神差地,她走了进去。食肆不大,仅有三五桌客人,掌柜的正在柜台后愁眉苦脸地看着几乎没动过的菜牌。许湘云点了一份最寻常的炙肉,只尝了一口,那肉质柴老、调味单一的口感便让她心中了然。她放下筷子,走到柜台前。
“掌柜的,这肉……火候过了三分,若是用姜汁、茱萸酱先行腌制,再以慢火炙烤,口感会鲜嫩许多。”
掌柜的闻言,先是一愣,打量着她虽然洗得发旧但款式奇特的衣衫(现代简约风格在唐人眼中自是奇特),狐疑道:“小娘子是何人?怎知庖厨之事?”
许湘云心念电转,知道空口无凭,便道:“家中世代为厨,略通此道。若掌柜信我,借灶台一用,我可为您试制一味,若觉尚可,分文不取;若不堪入口,我赔您食材钱。”
或许是她的镇定与自信打动了对方,也或是生意实在惨淡,掌柜的竟真同意了。许湘云走入后厨,挽起袖子,净手,操刀。她选取了店里现有的猪肉,巧妙地用刀背拍松纤维,以这个时代能找到的酱油、姜、蒜、以及她之前在市集辨认出的类似豆豉的酱料进行腌制。她没有现代那些复杂的调味品,只能因地制宜,利用食材本身的味道进行组合升华。她做的是一道简化版的“豉汁蒸排骨”,虽无蒸笼,便以陶钵加盖,利用余火焖熟。
当那钵香气四溢、酱色诱人的排骨被端出来时,食肆里仅有的几位客人都伸长了脖子。掌柜的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块,瞬间瞪大了眼睛——肉质软嫩脱骨,豉香浓郁,咸鲜适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味觉层次。
“妙!妙极!”掌柜的激动得差点咬到舌头,“小娘子真乃神技!”
就这样,许湘云凭借一手超越时代的厨艺,在这家名为“回味轩”的食肆,暂时找到了一份厨娘的活计,工钱虽不高,却足以解燃眉之急,让他们在江夏有了喘息之机。
傍晚,李沛然带着一身疲惫归来,听到许湘云的好消息,阴郁的脸上终于透出些许阳光。“太好了,湘云!至少我们暂时不用担心饿肚子了。”他兴奋地分享自己的见闻,“我今日在城西‘墨香斋’,听几个书生谈起,城中‘清河茶楼’的张翁,消息最为灵通,三教九流的人物他都认识,或许能从他那里打听到李白的消息。”
“张翁?”许湘云记下这个名字,“稳妥吗?我们身份特殊,不宜过于招摇。”
“应该无妨,茶楼本就是消息集散地,我们以寻常茶客身份前去,见机行事。”
次日午后,两人寻到了那家“清河茶楼”。茶楼临河而建,两层木结构,飞檐翘角,看上去有些年头,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堂内茶客不少,有高谈阔论的文人,也有低声密谈的商贾,跑堂的伙计提着长嘴铜壶穿梭其间,吆喝声、谈笑声、说书人的醒木声交织在一起,好一幅生动的唐代市井画卷。
他们选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本地的江夏茶。李沛然看似随意地观察着四周,目光最终锁定在柜台后那位须发半白、精神矍铄,正低头拨弄算盘的老者身上。他应该就是张翁。
如何自然地搭上话,是个问题。直接询问李白,显得太过刻意。正当李沛然思忖之际,邻桌几位文士的争论声传了过来,话题似乎围绕着近日某位官员新作的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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