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沛然的大脑飞速运转。坦白穿越者的身份?这无异于天方夜谭,且风险巨大。继续编造谎言?在眼前这位目光如炬的老人面前,恐怕只会徒增疑窦。他需要时间来判断,来权衡。
他深吸一口气,迎上张翁探究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诚恳:“张翁明鉴。晚辈夫妇确有一些不便与外人道的缘由。寻找李太白,于我二人而言,关乎一个极其重要的承诺,甚至可能……关乎归途。”他选择了一个模糊而富有深意的词——“归途”,这既可以理解为精神的归宿,也可以暗指他们返回现代的渴望。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张翁慧眼如炬,晚辈不敢虚言狡辩。只是此事牵连甚大,请恕晚辈此刻无法尽述。若张翁愿信我二人并无恶意,并愿指点迷津,晚辈感激不尽,他日若有机缘,定当如实相告。”
他将姿态放得极低,既承认了自身有秘密,表达了有限的诚意,又将选择权交还给了张翁,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
张翁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紫砂茶壶,若有所思。室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茶香袅袅弥漫。良久,他忽然笑了笑,那笑容中似乎少了几分试探,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意味。
“关乎归途的承诺……有意思。”他低声重复了一遍,随即摆了摆手,“罢了,人人皆有不愿示人之事。老朽并非刨根问底之人。今日请二位进来,一是好奇,二也是惜才。”
他站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取出一本薄薄的、用黄麻纸装订的小册子,递给李沛然。“这本《江夏文林杂俎》,记录了近些年江夏乃至荆楚一带的文坛趣事、名士游踪,虽非正史,或许对你们寻找李太白有些许帮助。至于更多……”
张翁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且看二位在江夏,能掀起怎样的波澜吧。若你们能在此地真正站稳脚跟,展现出值得我投资的‘价值’,或许,我们还能有更深层次的合作。关于李太白的行踪,老朽也确实听到一些风声,尚需核实。”
他没有把话说满,却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诱饵和更加浓重的迷雾。
李沛然郑重地接过那本看似寻常的小册子,感觉手中沉甸甸的。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几页纸,更是一个通往更复杂局面的钥匙,或者说,是一张考验他们能力的试卷。
两人起身告辞,张翁亲自将他们送到内室门口。走出茶楼,江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吹散了室内的茶香,却吹不散心头的重重疑云。
夜色初降,江夏城华灯初上,河面上倒映着点点灯火,如梦似幻。李沛然紧握着那本《江夏文林杂俎》,与许湘云并肩走在回住处的小路上。
“这位张翁,深不可测。”许湘云低声道,语气中带着担忧。
“嗯,”李沛然应道,目光锐利,“但他可能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突破口。他似乎在观察我们,考验我们。”他翻动了一下手中的册子,纸张在暮色中发出沙沙的轻响,“‘掀起波澜’、‘价值’……他想看到什么?”
回到那间狭小的居室,在昏黄的油灯下,李沛然迫不及待地翻开了那本《江夏文林杂俎》。前面的内容多是些文人唱和、诗会记录,虽有趣,却并未发现与李白直接相关的记载。当他翻到册子最后几页,目光扫过一行潦草的、看似随手记下的批注时,他的呼吸骤然一滞,瞳孔猛地收缩。
那行小字写道:“天宝三载春,闻李青莲曾于鄂州偶遇杜子美,把臂同游,醉卧烟波,或有诗稿遗于黄鹤楼头……”
李沛然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天宝三载?那应该是几年后的事情!这本册子记录的似乎是更早的见闻,这条批注为何会提及未来?是张翁的预测,还是……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往下看。在那一行字的下方,还有几个更加模糊难辨的字迹,似乎是用不同的笔墨添加的。
他凑近油灯,仔细辨认着那几个几乎与纸张纹理融为一体的墨点。
那赫然是四个字——“小心崔氏”。
崔氏?哪个崔氏?是巧合,还是……李沛然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许湘云昨日随口提起,在集市上似乎与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有过短暂的不愉快,当时并未在意,只记得旁人称那公子为……崔少爷?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张翁给予的,不仅仅是线索,更是一个明确的警告。他们寻找李白的道路,似乎从一开始,就已被无形的目光注视,并且,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窗外,江夏城的夜色正浓,而他们的穿越之旅,从这一刻起,才真正揭开了诡谲波澜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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