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带着水汽和阳光的温度,拂过黄鹤楼的飞檐斗拱,却吹不散徘徊于李白眉宇间的那一缕凝重。他凭栏远眺,大江如练,烟波浩渺,壮阔景色尽收眼底,可他手中那支本应挥洒出锦绣诗篇的狼毫,却始终悬在半空,迟迟未能落下。
崔颢的诗句,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锁住了他奔腾的诗思。那句“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写景状物,已然绝妙,更兼那“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的悠悠余韵,将时空之叹与个人之思完美融合,几乎堵死了所有后来者题诗的路。
“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李白心中再次默念这无奈的感慨,一种高手相遇、既生瑜何生亮的复杂情绪萦绕心头。他素来狂放不羁,诗情如天河倒泻,何曾有过这般被前人诗句逼得“搁笔”的时刻?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我,一个来自千年之后的灵魂,此刻正站在离他数步之遥的地方,心脏因紧张和激动而剧烈跳动。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一个接近这位千古诗仙,并可能改变自己在这个陌生时代命运的关键节点。若不能在此刻引起他的注意,恐怕此后便是云泥之别,再难交集。
深吸一口气,我压下脑海中对历史既定的敬畏与篡改历史的惶恐,迈步上前。我的脚步很轻,但在自己听来,却如同擂鼓。
“先生可是因崔司勋之诗而踌躇?”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带着适当的恭敬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讨意味。
李白闻声,缓缓转过头。他的目光锐利如剑,带着审视的意味落在我这个不速之客身上。见我年纪不大,衣着普通,但眼神清澈,并无寻常百姓见到他这等人物时的畏缩或谄媚,倒是多了几分他未曾见过的坦然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了然”。
“哦?小小郎君,也懂诗?”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疲惫,也有一丝被打断思绪的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不抱期望的随口一问。
“小子不敢言懂,只是偶有所感。”我微微躬身,“崔司勋此诗,气象恢宏,格调高远,将时空之浩渺与人生之微渺结合得天衣无缝,确是登临怀古之绝唱。后人再欲题咏,若循其旧路,难免有东施效颦之嫌。”
李白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我这番评价,虽不算惊世骇俗,但出自一个少年之口,且能精准点出崔颢诗作的精髓与对后来者的压迫感,已属不易。他搁下笔,神情稍霁,有了些许谈话的兴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我知道,常规的赞美或分析已不足以打动他。必须下猛药,用他无法拒绝的“未来”的瑰丽,敲开他的心房。
“小子以为,诗道无穷,如江水奔流,各有其态。崔诗沉郁顿挫,是江流迂回,深潭积翠。而先生之诗,”我顿了顿,迎上他探究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应是天外飞来,银河倒挂,是‘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不可一世;是‘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淋漓狂傲;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奇绝想象!”
这几句,皆是他未来将写出的、足以代表其浪漫主义诗风巅峰的句子!
话音甫落,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白脸上的慵懒和随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他猛地踏前一步,一股无形的气势扑面而来,那双原本带着些许醉意和忧郁的眼睛,此刻精光爆射,死死地盯住我。
“你……你从何处听来这些诗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些句子,有些或许在他胸中已有雏形,但绝未形诸文字,更未曾示人。而有些,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捕捉到如此完整而璀璨的形态,此刻被我脱口而出,竟像是将他内心深处最狂放、最本真的诗魂,提前撕开了一角,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感觉,如同被剥开了衣衫,窥见了灵魂的底色!
面对他近乎逼问的目光,我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撒谎圆谎绝非上策,在李白这等绝顶聪明之人面前,任何刻意编织的谎言都显得拙劣。唯有以“奇”制胜,半真半假,方能取信。
我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茫然与困惑,仿佛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先生恕罪,小子也不知。方才见先生临风而立,诗情郁结于心不得发,小子脑海中便自然而然浮现出这些句子……仿佛,它们本就该属于先生。或许……是小子平日读先生诗作较多,心向往之,日有所思,方才灵光一现,僭越胡言了?”
我将这一切归咎于“灵光一现”和对他诗风的极度崇拜而产生的“共鸣”。这是一种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说法。
李白闻言,紧逼的气势稍稍一缓,但眼中的惊疑并未散去。他上下打量着我,仿佛要从我身上找出某种神秘的印记。“灵光一现?共鸣?”他低声重复着,眉头紧锁,“你这少年,倒是有趣得紧。这些句子……虽粗糙,但气魄、意境,确是我心中所想!奇哉,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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