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杜玉笙庖厨惊魂,目睹那饕餮怨所化的怪厨与食物怪物,亡命奔逃。这挥霍种下的恶果,岂是轻易能逃掉的?今日,便看这纨绔子如何被自己丢弃的‘珍馐’,追索性命!”
杜玉笙一路连滚带爬,鞋都跑丢了一只,发髻散乱,锦衣上沾满污泥,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风流倜傥?他脑中全是那怪厨森白的利齿、浑浊的黄眼,以及那从潲水桶中爬出的、由腐食构成的恐怖怪物!那黏腻的拖拽声和“嗬嗬”的怪响,仿佛就在耳后!
他不敢回头,一路尖叫着冲回自己的院落,“砰”地一声死死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剧烈喘息,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筛糠。
“来人!快来人!有妖怪!厨房有妖怪!”他声嘶力竭地呼喊。
闻讯赶来的家丁护院手持棍棒,点起火把,战战兢兢地重返厨房。然而,厨房内除了弥漫不散的浓郁恶臭和满地狼藉的油污,哪里还有那怪厨和食物怪物的影子?只有那个巨大的潲水桶依旧立在角落,桶沿上残留着一些黏滑的、暗绿色的污渍,仿佛刚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出来过。
“少……少爷,是不是您……眼花了?”管家壮着胆子问道,他自然也闻到了那不同寻常的恶臭,心中惊疑不定。
“放屁!”杜玉笙惊魂未定,破口大骂,“那么大的一个怪物!你们都是瞎子吗?!给我搜!把府里翻过来也要把那妖物找出来!”
杜府一夜鸡飞狗跳,灯笼火把将府邸照得亮如白昼,却一无所获。那怪厨与食物怪物,如同凭空蒸发了一般。
杜玉笙再也不敢去厨房附近,甚至连用膳都命人将食物送到他房中。然而,恐惧的种子已然种下。当夜,他辗转反侧,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那怪厨咀嚼骆驼骨的“咔嚓”声和那食物怪物爬行时的黏腻声响。
更让他崩溃的是,第二天清晨,他在自己卧房门外,发现了一串清晰的、黏糊糊的、带着食物残渣的污浊脚印!那脚印巨大而扭曲,从院外一直延伸到他的门口,仿佛昨夜那东西,就站在这里,静静地“注视”着他的房门!
杜玉笙吓得几乎瘫软,尖叫声引来了仆役。众人看着那诡异的脚印,皆是面色发白,窃窃私语。管家命人立刻用水冲洗干净,但那股若有若无的馊臭味,却仿佛渗入了地砖,萦绕不散。
自那日起,杜玉笙便陷入了无休止的惊恐之中。
他变得疑神疑鬼,任何一点异响都能让他跳起来。送来的饭菜,他必须让贴身小厮先尝过,确认无事,自己才敢动筷,即便如此,也常常食不知味,如同嚼蜡,往日的饕餮胃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怪事,却并未停止。
有时,他会在深夜听到院子里传来缓慢而沉重的拖拽声,仿佛有什么笨重的东西在移动。
有时,他会在自己华丽的锦袍上,莫名发现一块已经干涸、散发着酸臭的油渍。
最可怕的一次,他午睡醒来,朦朦胧胧间,看到床帐的纱幔上,映出一个巨大而扭曲的、不断滴落着液体的黑影!他骇然掀开床帐,那黑影却又消失不见,只在床前的地毯上,留下一小滩湿漉漉、混着菜叶的污迹。
杜玉笙的精神几近崩溃。他迅速消瘦下去,眼窝深陷,脸色蜡黄,整日裹着被子缩在床角,如同惊弓之鸟。杜金山请遍了扬州城的名医,甚至请了道士和尚前来驱邪,银子花得像流水,却都毫无作用。道士画的符箓一夜之间变得焦黑碎裂,和尚念的经文也驱不散那越来越浓郁的、如同实质的腐臭气息。
整个杜府都被这诡异的氛围笼罩,下人们人心惶惶,多有辞工离去者。
这一夜,风雨交加。杜玉笙强迫自己喝下几口参汤,正准备歇下,忽听得窗外传来“咚……咚……”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沉重的东西敲击地面。
他浑身一僵,颤抖着撩开床帐一角,透过窗纸向外望去。
闪电划破夜空,刹那间将院落照得雪亮!
只见滂沱大雨中,那个身形高大魁梧的怪厨,正静静地站在院中!他依旧戴着破旧斗笠,穿着那身油污的宽大布袍,雨水顺着他青灰色的脸颊流淌而下。而他手中,赫然拖着一条粗大的、由各种腐烂食物纠缠而成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连着的正是那只从潲水桶中爬出的食物怪物!那怪物在雨水中显得更加庞大、更加污浊,无数蛆虫在它“身体”上翻滚、掉落,它那个空洞的“口部”不断开合,发出混合着风雨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
怪厨抬起那浑浊的黄眼,隔着窗户,精准地“锁定”了床上的杜玉笙。他咧开那张几乎到耳根的大嘴,雨水混着涎水从嘴角流下。
“少爷……躲不掉的……”他的声音穿透风雨,清晰地传入杜玉笙耳中,带着冰冷的戏谑,“你扔掉的……它们都记得……时候快到了……该‘物尽其用’了……”
话音刚落,那食物怪物猛地向前一挣,腐烂的“手臂”抬起,指向杜玉笙的窗口!
杜玉笙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两眼一翻,直接吓晕过去。
窗外,风雨更急。怪厨拖着那不断滴落污水的食物怪物,缓缓转身,消失在雨幕与黑暗之中,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污迹和那萦绕不散的、宣告死亡降临的腐臭。
“腐宴追魂,如影随形。杜玉笙躲入深宅,亦逃不过那饕餮的索命脚步。雨夜现形,死亡预告,这纨绔子已是瓮中之鳖。那‘物尽其用’四字,藏着何等恐怖的结局?这饕餮之债,究竟要以何种惨烈的方式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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