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联交通员老李带来的那几本油印小册子,像几块烧红的炭,揣在杨帆怀里,烫得他坐立不安。夜里,他就着篝火和松明子的微光,一遍遍翻看那本纸张粗糙、字迹却重若千钧的《论持久战》。里面说的“防御中的进攻,持久中的速决,内线中的外线”,还有动员群众、建立根据地那些道理,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把他脑子里许多混沌不清的想法都给捅开了,亮堂了。原来打仗不光是抡刀放枪,里头有这么大的学问!
可理论归理论,眼巴前的困难一点没少。队伍要发展,枪杆子是硬道理。可现在这枪杆子,不是哑火就是卡壳,精度更是谈不上。复装子弹倒是能弄响一半,可那弹头飞出去歪歪扭扭,全凭运气砸中目标。王铁锤带着几个人,守着那间四面漏风的工棚,对着几杆老掉牙的枪和一堆破烂零件发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天,杨帆又在工棚里转悠,看着王铁锤用锉刀、榔头这些最原始的工具,跟一个锈死的枪栓较劲,汗珠子顺着鼻尖往下滴,那枪栓却纹丝不动。
“排长,不行啊,”王铁锤抹了把汗,一脸沮丧,“光靠手劲,精度根本保证不了。车个螺丝、磨个零件,全凭感觉,差一丝一毫,装上去就不对劲。咱们要是有台车床就好了,最差劲的那种也行啊!”
车床?在这深山老林里,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杨帆没说话,目光在工棚里那堆“破烂”中扫过,缴获的鬼子饭盒、水壶、刺刀,还有……角落里扔着的一个从王扒皮家马车上卸下来的、已经有些变形的旧钢圈。那钢圈边缘磨得溜光,带着长期使用留下的痕迹。
他的目光在那个钢圈上停住了。脑子里仿佛有电光石火闪过。他走过去,费力地抱起那个沉甸甸、锈迹斑斑的马车钢圈,仔细端详着它的轮廓和那个圆形的结构。
“铁锤,”杨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你来看这个!”王铁锤凑过来,疑惑地看着那个破钢圈:“排长,这玩意儿……除了沉,没啥用啊?”
“你看它的圈,”杨帆用手指敲打着钢圈那还算规整的圆形轨道,“如果咱们把它固定死,让它能稳稳地转起来,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导轨?或者一个大号卡盘吗?”
王铁锤愣了一下,随即,他那唯一的独眼猛地亮了起来,像是黑夜里的饿狼看到了猎物!他扑上去,抚摸着那冰冷的钢圈,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排……排长!你……你真是个天才!”王铁锤声音发颤,“俺明白了!俺明白了!咱们用它做底座!想办法让它转起来,在上面架上刀架,不就能车东西了吗?对!对!虽然糙,但比用手强百倍!”
希望的火苗瞬间被点燃!说干就干!杨帆立刻调派人手,以王铁锤为核心,成立了一个专门的“技术攻关小组”。没有现成的图纸,更没有经验,全凭王铁锤以前在沈阳兵工厂当学徒时瞟过几眼的模糊记忆,和杨帆根据现代知识提出的方向性建议,一点点摸索。
他们把那个沉重的马车钢圈用石头和水泥(用石灰和黏土土法烧制的)牢牢地固定在一个结实的木架底座上。怎么让它转起来成了第一个难题。最初想用人力手摇,但转速不稳。后来不知谁提议,把寨子里那架废弃的、用来碾谷子的石磨的传动机构拆了下来,改造一番,用脚踏板通过皮带(用缴获的鬼子背包带和皮具改制)带动钢圈旋转。虽然哐当乱响,但总算能以一个相对稳定的速度转起来了!
然后是刀架。没有精密的导轨,就用打磨光滑的硬木做滑轨,上面固定一个可以手持、也能微调位置的简易刀夹,用来夹持锉刀、凿子等工具。照明也不行,就在工棚顶上开了个天窗,利用自然光,晚上则多点几盏油灯。
这架由马车钢圈、破石磨零件、木头和皮带给成的“四不像”机器,当它第一次在王铁锤的脚踏动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声,缓慢而坚定地旋转起来时,所有参与制作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王铁锤颤抖着手,将一个需要修理的枪栓零件固定在钢圈中央(他们用木块做了简易夹具),然后推动那个简陋的刀架,让上面的锉刀轻轻接触旋转的零件。
“刺啦——”一阵金属摩擦声响起,火星四溅!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锉刀在旋转的零件上,留下了一道均匀、平滑的磨痕!不再是以前手工锉刀深一脚浅一脚的痕迹!
“成了!真的成了!”一个年轻徒弟激动地喊了出来。王铁锤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几个月来最畅快笑容,尽管被火星和油污弄得漆黑。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刀架,尝试着车削、打磨。精度当然没法跟真正的车床比,动辄还有零点几毫米的误差,但对于修理枪栓、打磨撞针、制作一些小螺丝来说,这已经是划时代的进步了!这意味着,很多以前因为精度不够而无法修复的零件,现在有了修复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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