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陈栓子案后的第三日,天色依旧阴沉得如同蒙尘的铅块。南城千户所内的空气却比天气更加粘稠压抑。无形的壁垒已然竖起,沈炼及其小队成员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审视、戒备与无声的阻挠。公开调查寸步难行,任何正式的文书调阅、人员询问请求,要么石沉大海,要么被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回来。
张彪一系的人马,显然已得到了明确的指示,将一切可能与陈栓子案相关的线索,牢牢捂死。
“大人,架阁库那边咬死了说关于陈栓子的卷宗就那一份,再没有别的了。管库的老赵一见我就躲。”李石头愤愤地回报,脸上带着挫败感。
“我问了几个相熟的弟兄,一提陈栓子,都支支吾吾,要么说记不清,要么干脆避而不谈。”赵小刀也无奈地摊手。
常规途径已然堵塞。沈炼站在值房那扇小窗前,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冷冽如冰。他深知,对付藏在阴影里的脏污,唯有比他们更善于在阴影中行动。
“常规的路走不通,就走非常的路。”沈炼转过身,声音低沉却带着决断,“石头,小刀,准备一下,换常服。我们出去一趟。”
南城千户所的黑牢并不在主衙之内,而是设在西南角一处偏僻院落的地下。那里终年潮湿阴冷,空气中永远弥漫着霉味、血锈味和绝望的气息。看守此地的,多是些不得志、或性格阴鸷的老卒,以及一些做杂役的辅兵。
沈炼三人并未从正门进入,而是绕到院落后墙。这里有一条狭窄肮脏的排水沟,偶尔会有负责清理污物的杂役从此处的小侧门进出。
赵小刀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过去,塞给守侧门的一个老辅兵一小角碎银子,低语了几句。老辅兵浑浊的眼睛瞥了瞥远处阴影里的沈炼和李石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飞快地将银子揣入怀里,挥挥手让赵小刀进去了。
不多时,赵小刀带着一个身材矮小、面色惶恐、穿着脏污号服的杂役从侧门溜了出来,来到沈炼藏身的墙角。
那杂役看到沈炼冷峻的面容和虽穿常服却难掩的官威,吓得腿肚子直哆嗦,差点跪下去。
“大人……大人饶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杂役声音发颤,下意识地就想撇清。
沈炼并不废话,直接从怀中取出一锭约莫五两的雪花银,在手中掂了掂。银子的光芒在昏暗的角落里显得格外刺眼。那杂役的眼睛瞬间直了,恐惧与贪婪在脸上交织。
“去年秋,军户陈栓子,是否在此关押过?”沈炼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杂役咽了口唾沫,眼神躲闪:“……好、好像有……记不清了……”
“这锭银子,买你的‘记不清’变得‘清楚’。”沈炼将银子递到他眼前,“若还不够……”他话音未落,旁边的李石头配合地冷哼一声,手按在了腰间鼓囊囊的短棍上。
杂役吓得一哆嗦,看看银子,又看看李石头凶悍的眼神,终于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飞快说道:“有……关过!就一天!是周奎周爷他们送来的……当时人还好好的,就是吓坏了……晚上……晚上就出事了……”
“晚上出了什么事?”沈炼追问,银子又往前递了半分。
“小的……小的当时离得远,就听见里面……有动静……像是……像是打骂声……还有……还有惨叫……后来就没声了……”杂役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恐惧,“第二天一早,就……就说人自己想不开……没了……”
“谁动的手?”
“好像……好像是周爷手下那几个……王犇、胡勇……他们常干这……哎哟!”杂役话未说完,李石头已经将银子塞进他怀里,同时低声警告:“管好你的嘴!若走漏半点风声,这银子就是你的买命钱!”
杂役抱着银子,如同抱着烧红的炭,连连点头,连滚带爬地缩回了侧门。
离开黑牢,三人又悄无声息地来到位于卫所西北角的一排低矮平房。这里是存放已故或无主役卒遗物的仓房,平日里几乎无人问津,只有个半聋的老兵看守。
赵小刀再次发挥特长,用一壶劣酒和几句恭维话,轻易地将老兵引到一旁吹牛打屁去了。
沈炼和李石头迅速潜入仓房。屋内堆满了各种破旧箱笼,积尘厚得能按出手印。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根据杂役提供的模糊线索,东西好像扔在最里面那个破箱子,两人在角落找到一个几乎散架的破木箱。翻找良久,终于在一堆散发着霉味的破布烂棉絮中,扯出了一件深蓝色的、同样散发着霉味的旧军服。
“大人,是卫所号服!”李石头低声道。
沈炼接过号服,走到门口透入的微弱光线下,仔细翻看。号服前襟有几处明显的破损和暗褐色、早已干涸发硬的血迹,这与卷宗中“自尽”时可能造成的伤痕位置似乎吻合。
但沈炼的目光并未停留于此。他将号服内外反复仔细查看,手指一寸寸地摸索过布料。突然,他的手指在号服后背肩胛骨下方的位置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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