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鼎落臂伤
秦宫的秋猎场,黄土被马蹄踏得翻卷,像块揉皱的赭石色锦缎,阳光一照,泛着干燥的光。场中央的青铜鼎泛着冷光,三足深深嵌进土里,足有半尺深,腹上的饕餮纹张着大口,獠牙森白,仿佛要吞噬周遭的声息。风卷着枯草掠过鼎身,发出“呜呜”的响,像亡魂在哭,又像巨兽在低吼,听得人心头发紧。
鼎身铸着“秦武王三年,工师某铸”的铭文,笔画遒劲,是去年刚铸成的,重千钧,比宫门口的镇门鼎还要沉三分。武王执意要将它移到猎场,说是“彰显秦之武力”,实则是为了雪半月前的耻——上次他举此鼎时,刚离地寸许就脱了力,右臂酸麻了三日,连握笔都费劲,太医署的人说是“劳筋”,可他总觉得武士们私下在笑他,那笑声像针,扎在心头,成了根拔不掉的刺。
武王穿着玄色劲装,腰束玉带,玉带扣上的蟠龙纹被日光照得发亮,鳞片仿佛都活了过来。他站在鼎前,双肩宽阔如山,脖颈上的青筋微微跳动,像条蓄势待发的蛇。他活动了一下右臂,肌肉贲张,把劲装撑得鼓鼓的,指关节捏得“咔咔”响。“扁鹊先生,”他回头,嘴角勾着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带着点不屑,像看一只胆小的兔子,“此鼎虽重,却困不住朕。先生是怕朕举不起?还是觉得朕不如那些只会挥刀劈柴的武士?”
扁鹊站在三步开外,穿着青布袍,袍角沾了点猎场的尘土,像落了几片枯叶。他手里捏着刚采的续断草,草叶上的锯齿像把小锯子,边缘还带着露水,是今早特意去药圃摘的。“陛下,”他的声音被风卷得有些散,却依旧沉稳,“筋如弓弦,过满则断。您看这续断,得在阴凉处晾七日,让水汽慢慢散了,药性才能出来,急不得。上次您举鼎后,右臂筋络已有损伤,臣诊脉时,能感觉到脉气涩滞,像河水流过浅滩,不畅快,需得慢慢养。”
“慢慢养?”武王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不耐烦,“前日朕已试过,拉得开三石弓,箭能中靶心,十发九中,何来‘伤筋’?怕是先生老了,胆子也小了,见不得年轻人有锐气。”他拍了拍右臂,“这胳膊好得很,能劈柴,能射箭,举个鼎算什么?”
林越站在扁鹊身后,望着那尊鼎,心里发紧。他懂点现代解剖学,知道肌腱滑脱后若强行用力,只会让撕裂加剧,像断了丝的琴弦,再弹就彻底废了。他能想象到武王右臂的肱二头肌长头腱可能已经有了轻微的撕裂,上次的“劳筋”就是信号。他想劝,张了张嘴,却见扁鹊朝他摇了摇头,老人的眼神平静,像一潭深水,仿佛在说“说了也没用”。
扁鹊将续断草递给子阳,指尖捏着草茎,动作轻柔,仿佛那是易碎的玉:“去捣成汁,和着三年的黄酒温上,火要小,别沸了,温到微烫就行,像春日的溪水,不凉不热,刚好能渗进皮肉。”
子阳点点头,捧着续断草快步走了,他的脚步声在猎场上显得格外清晰,很快就被武士们的起哄声盖过。“陛下威武!”“举起来让扁鹊先生瞧瞧,什么叫真功夫!”“让六国看看,我大秦武王力能扛鼎!”
喊声像浪头,一波波涌来,拍打着武王的耳膜,也拍打着他那点可怜的自尊。他被说得心头火起,脸颊涨得通红,像喝了烈酒,眼底的好胜之火越烧越旺。他深吸一口气,胸腹鼓得像面鼓,肋骨都隐隐可见。他俯身,双手扣住鼎耳,指腹抵住冰冷的铜壁,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却压不住他掌心的汗。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青筋在手臂上暴起,像条挣扎的蛇,从手腕一直蔓延到肩头。“起!”他一声暴喝,声音震得周遭的草叶都在抖,猎场上的喧哗瞬间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和那尊鼎上。青铜鼎被抬离地面半尺,鼎身晃动着,带起一阵尘土。
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武王的右臂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紧接着,一声细微却清晰的“咔”响传来,像冰裂,又像骨节错位,钻进每个人耳朵里。
“呃!”武王痛呼一声,额上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他再也抓不住鼎耳,青铜鼎“哐当”落地,震得黄土飞溅,打在人们的脸上,生疼。有个站得近的小武士被溅了一脸泥,吓得赶紧低下头,不敢吭声。
武王捂着右臂,指缝里渗出汗珠,顺着手腕滴进土里,洇出一小片深色。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右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比正常的角度向外撇了约有三十度,袖子下的肌肉突突直跳,像有东西在里面乱窜,每跳一下,就牵扯着钻心的痛,那痛不是表皮的,是从骨头缝里、筋络里钻出来的,带着麻意,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陛下!”扁鹊的声音里带着急,他拨开人群冲上前,动作比平时快了许多,青布袍的下摆扫过尘土,留下一道浅痕。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捏住武王的手腕,指尖能摸到肌腱滑脱的凸起,在肘部下方,像根错位的琴弦,硬邦邦地顶在皮下,随着武王的呼吸微微颤动。“筋出槽了!”他的声音沉稳,像定海神针,“别动!一动就回不去了,筋络会越滑越远,像脱缰的马,难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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