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断肢之困
医疗帐篷的帆布被风抽得哗哗响,像谁在外面抖着块浸透血泪的破布,每一次抖动都带着撕裂般的声响。周铁牛躺在铺着干草的木板上,左腿肿得像根灌满泥浆的粗麻袋,皮肤被撑得发亮,青紫色的淤斑从膝盖蔓延到脚踝,像一张丑陋的网。最吓人的是小腿肚子——被秦军战马的铁蹄踩烂了,碎骨碴像白色的獠牙刺破皮肉,露出森森的茬,混着黑红色的血和淡黄色的脓,一股腐臭味钻进每个人的鼻子,盖过了草药的清香,像一坛酿坏了的陈酒。
林越的手指悬在周铁牛的腿上,离皮肉还有半寸,却像有千斤重。指尖的颤抖透过空气传到周铁牛身上,让他疼得哼唧了一声,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在草堆上洇出小小的湿痕,很快又被风吹干,留下一圈圈白印。
“锯了吧。”扁鹊的声音从帐篷阴影里传来,他刚从前沿阵地赶回来,麻布褂子上还沾着赶路的尘土和暗红色的血点,像落在雪地上的梅瓣,触目惊心。
林越的手猛地缩回,像被火烫了。他转身去翻药箱,玻璃罐里的黄连膏晃出涟漪,映着他发白的脸:“就没有别的办法?敷药、针灸……哪怕有一丝希望……”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说服扁鹊。
“希望?”扁鹊走到周铁牛身边,指尖轻轻按在肿胀处,周铁牛疼得抽搐了一下,眉头拧成了疙瘩。“你看这皮肉,已经烂到骨头缝里,脓水顺着骨头往上爬。等它爬到大腿根,神仙也救不了。到时候不是锯腿,是锯头。”老人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残酷。
林越没说话,抓起角落里的木工锯。锯子是上次修帐篷剩下的,锯齿锈迹斑斑,像老人没刷干净的牙,边缘还带着木屑。他把锯子扔进火盆,火苗“噼啪”舔着铁齿,锈迹被烧得发黑卷曲,落进火里,化成细小的火星,像无数只垂死的飞虫。
“找四个人来。”扁鹊对帐外喊,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再备一筐草木灰,要烧透的,不能有杂质。”
四个精壮的士兵走进来,甲胄上的血腥味和帐篷里的腐臭味混在一起,像坛酿坏了的酒,刺鼻得让人反胃。他们看着周铁牛的腿,喉结都在上下滚动——见过开膛破肚,见过身首异处,可没见过活生生从人身上锯掉一条腿,那比杀人更让人心里发毛。
林越从陶罐里舀出“蒙汗药”,是曼陀罗花和大麻子磨的粉,混着烈酒调成糊糊,颜色发黑,像块劣质的墨锭。他撬开周铁牛的嘴,药汁顺着嘴角往下流,滴在草堆上,冒出细小的泡沫,散发出一股奇异的甜腥味。
“这药只能让他迷糊三成,疼还是钻心。”扁鹊按住周铁牛的肩膀,老人的手布满老茧,却稳得像块石头,“等会儿他喊得再凶,你们四个也得按住,松手就是害他。记住,锯得越快,他遭的罪越少——这是战场的规矩,比任何药方都管用。”
周铁牛的眼皮开始打架,蒙汗药正往骨头缝里钻,他的意识像被浓雾笼罩。他突然抓住林越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把铁钳,指甲几乎嵌进林越的肉里,留下几道血痕:“林越兄弟……锯吧……别让我像条蛆似的烂死……我还想回家……看俺娘……俺娘眼睛不好,还等着我回去给她挑水……”
话没说完,他头一歪,陷入半昏迷,嘴里还嘟囔着“俺娘”“挑水”,眼泪混着汗往下淌,在脸上冲出两道浅沟,像两条干涸的小溪。
林越深吸一口气,捡起烤得发红的木工锯。锯齿上的铁锈被烧得焦黑,碰一下能烫掉层皮。他蹲下身,用炭笔在周铁牛膝盖下两寸处画了道直线——那里肉厚,血管少,是先生教的“保命线”,画的时候,他的手微微发抖,炭笔在皮肤上留下断断续续的痕迹。
“开始。”扁鹊的声音像块冰,砸在林越心上,让他打了个寒颤。
林越举起锯子,手还在抖。他想起三年前在药圃,先生让他锯掉坏死的桃树,他磨磨蹭蹭锯了半天,树枝没断,锯子先钝了。先生夺过锯子,三下五除二锯断,说“犹豫是刀,会割得更疼”。当时不懂,只觉得先生太狠心,现在看着周铁牛抽搐的腿,突然懂了——可懂了,更觉得难,那不是树,是活生生的人啊。
第二节 锯刃饮血
锯子落下的瞬间,两种声音同时炸开——锯齿咬进皮肉的“咯吱”声,像钝刀割着湿木头,带着黏腻的阻力;周铁牛撕心裂肺的惨叫,像被生生扯断的弦,刺破帐篷,刺破云层,刺破战场上所有假装的坚强,在营地上空盘旋。
“啊——!”周铁牛猛地弓起身子,像条被钉在案板上的鱼,脊梁骨顶得老高,四个按住他的士兵被带得一个趔趄,草堆被压得“沙沙”响,混着血珠溅起的“啪嗒”声,像首恐怖的曲子,让人头皮发麻。
“按住!”扁鹊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帐篷顶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落在火把上,化成一缕青烟,“谁松手,军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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