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复生连忙笑着解围,引着众人离开书斋,前往最后的马厩。马夫见到老爷和贵客,连忙将两匹神骏牵出。一匹通体黑色,只是沿着骨架有白色毛皮,骨架高大,神骏非凡,名为“白骨龙”;另一匹赤红如焰,肌肉线条流畅,名为“赤焰”。两匹马自入驻王府,王复生这个主人是一次也没骑过,原因无他——他不会。平日全靠喜好骑射的杨小白不时来牵出去跑一跑,才让这两匹宝马保持了良好的状态。旁边停放着那辆造型古朴大气的马车,此物可谓是王复生“出镜率”最高的物件,国处长和初助理正是乘坐它前往地府,成功取回了至关重要的样品。
正当众人观摩名马,感叹不已,准备折返用餐时,顾管家步履从容地走来,对着众人微微一躬,声音清晰而恭敬地说道:“老爷,各位贵人,晚膳已备妥,请移步花厅用膳。”
移步至用作宴厅的花厅,此厅虽不算宽敞,却胜在布局精巧,格调雅致。厅堂三面皆是通透的雕花木窗,窗外夜色初临,但王府之内自成天地,并无半分寒意侵入。更妙的是,每一扇窗棂之上,都恰到好处地摆放着一盆应时花卉,与厅门口那盆相互呼应,竟是暗合四季之趣:春之海棠娇艳欲滴,夏之兰草清幽吐芳,秋之丹桂金粟含香,冬之寒梅疏影横斜。四时花卉同聚一室,生机盎然,平添无数风雅。
厅内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用料考究的八仙桌。桌面上已预先摆好了四个精致的凉碟,乃是主厨庖胜之前特意与褚参谋沟通,得知首辅饮食偏好后,精心安排的清爽开胃之选:一碟是「玉髓芹香」,取最嫩的芹菜心凉拌,清脆爽口;一碟是「水晶肘花」,肉冻晶莹,咸鲜适中;一碟是「珊瑚雪耳」,乃是凉拌的银耳,口感滑脆;还有一碟是「翡翠凝脂」,实为上汤冷却后制成的鸡豆花,形如白玉,入口即化。
众人落座,顾管家亲自捧上一个古雅的酒壶,介绍道:“此乃明王殿下所赠的果酿,名唤「醉仙颜」,虽有酒意,性极温和,不醉人,正宜佐餐。” 酒液呈琥珀色,倒入杯中果香四溢,果然酒味清浅,回味甘醇。
首辅依着习惯,先尝了一筷那「翡翠凝脂」,甫一入口,动作便微微一顿,眉毛不自觉地轻轻一挑,脸上虽未明言,但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已透出十足的赞赏。高秘书与王副主任也各自品尝了面前的凉菜,只觉得滋味曼妙,口感层次丰富,那种好吃法难以用言语精确描述,仿佛每一种食材的本味都被激发到了极致,却又和谐地融合在一起。
凉碟用罢,撤下。紧接着,四位侍女鱼贯而入,奉上四道热菜:一道是「芙蓉蟹斗」,蟹肉鲜美,蛋清滑嫩;一道是「山海兜」,实则是用春笋、菌菇与嫩鸡脯肉同炒,极尽鲜甜;一道是「金玉满堂」,乃是虾仁与嫩玉米、青豆的清炒,色泽明快;还有一道是「素心罗汉」,选取时令鲜蔬,以高汤煨制,软烂入味。 这几道热菜依旧秉承清淡原味之宗旨,不见厚重油彩,却将食材自身的精华展现得淋漓尽致。
热菜之后,主菜登场,乃是一条看似极为普通的清蒸鱼。然而,当筷子轻轻拨开那细嫩如蒜瓣、洁白无瑕的鱼肉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纯粹到极致的鲜香便弥漫开来。鱼肉入口,其嫩滑程度几乎无需咀嚼,便在舌尖化开,那鲜美的滋味如同海浪般层层涌来,最关键的是,整道菜竟尝不出丝毫盐粒或酱料的痕迹,仿佛所有的鲜味都源自鱼肉本身,达到了“至味无味”的某种境界。
最后,侍女们端上几碗杂粮饭。这米饭看似普通,米粒饱满,色泽微黄,但一入口,那种独特的香气与甘甜软糯的口感,立刻征服了所有人。高秘书忍不住惊讶地问道:“这米真是绝了!空口吃都香得很,是哪里产的珍品?”
顾管家微笑着回答:“高贵人谬赞了。此米并非外购,乃是府内后院自己开辟的一小块水田所出,数量确实不多。幸得花匠荼蘼翁精心照看,引活泉灌溉,方能有些滋味。不瞒各位贵人,今晚席上所有蔬菜,皆是府中自种。至于方才那条鱼……”他略一停顿,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敬与神秘,“乃是院中那一汪与四海暗通的水池所出,能得四海之鲜。此池,亦是禹王赠予我家老爷的一份薄礼。”
此言一出,席间顿时安静了片刻。禹王?那位治理洪水、划定九州的上古贤王?这份“礼物”的份量,以及其背后所代表的含义,让在座的几位见多识广的人物,心中再次受到了不小的震撼。这已不仅仅是美味,更是触摸到了神话的边界。
因席间无人饮酒,加之菜肴虽精却量不大,这顿饭吃得颇为高效,仅四十余分钟便已用餐完毕。然而,那极致纯粹的味觉体验,却让在座众人回味无穷。
饭后,众人重回先前那间客厅。侍女再次奉上香茶,此次不是“洞天云雾根”,而是顶级的武夷山大红袍。茶汤橙黄明亮,香气馥郁持久,虽无仙茗那般脱胎换骨的神效,却也是寻常难得一见的极品,即便是首辅,以前也只品尝过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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