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桓提供的线索,就像一根淬了毒的刺,扎进了周握瑜的心里。他站在窗前,手中捏着那页从卷宗上撕下的残纸,指腹将边缘摩挲得发毛。窗外的河水依旧潺潺流淌,可在周握瑜眼中,那水波仿佛化作了崔子桓含笑的眼睛,藏着无数算计。灵鹤宫、莫姓弟子、兄长周怀瑾、博陵崔氏——这几个名字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织成一张错综复杂的网,每一根丝线都牵着致命的陷阱。
他一方面怀疑这是崔子桓在混淆视听,意图将他引向歧途。清河崔氏与博陵崔氏积怨已久,若能借朝廷之手打压同宗,崔子桓必然乐见其成;可另一方面,这个线索又直指灵鹤宫内部,甚至牵扯到了自己的兄长。周怀瑾在灵鹤宫修行,与同门素有摩擦,莫非此人真的会因嫉妒而勾结外人?此事关乎灵鹤宫的声誉,更关乎兄长的安危,让他不得不万分警惕。
周握瑜的目光落在案头那只铜制的飞隼信筒上。那是皇家特制的传信工具,信鸽腿上绑着小巧的铜管,能日行千里,专递机密要务。他转身走到案前,取过狼毫,在特制的水纹纸上疾书起来。笔锋凌厉,墨色浓淡间尽是急切——他要将清河郡的见闻、崔子桓的话,以及自己的疑虑,原原本本地告知冯嫣儿。在灵鹤宫,冯嫣儿不仅是身份尊贵的少宫主,更心思缜密,掌管着宫内不少暗线。以她的智慧和地位,定能查清此事真伪。写完最后一字,他将信纸烘干,仔细卷成细筒,塞进飞隼信筒的夹层,又用蜂蜡封死开口。周握瑜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只觉得胸口闷得发慌。这几条线索无论哪一条出了差错,都可能掀起轩然大波。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猛灌一口,试图压下心头的焦躁。
灵鹤山上,冯嫣儿收到信时,正在书房整理近日的修行笔记。淡青色的纱帐垂落在案边,案上摆着一盏琉璃灯,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当侍女将那只带着寒气的铜制飞隼信筒递过来时,她心中微动——这是皇家专用的传信之物,若非急事,周握瑜绝不会动用。她用银簪挑开封口的蜂蜡,取出里面的信纸。借着灯光,她逐字逐句地读下去,秀眉渐渐蹙起,原本平和的眼神也愈发凝重。信中提及的“姓莫的弟子”,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莫非。此人修为尚可,却一向心高气傲,总觉得师父偏心周怀瑾,将宫内的资源都倾斜给了这个“外人”。平日里,他便时常在背后抱怨,言语间满是对周怀瑾的嫉妒。以他的性子,若被人稍加挑拨,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并非没有可能。
冯嫣儿没有声张。她深知此事牵连甚广,若贸然调查,非但查不出真相,反而可能打草惊蛇。她不动声色地将信纸收好,依旧每日打理宫务,按时去前山指导弟子修行,只是暗中遣了几个心腹侍女,留意莫非的动静。
果然,不出三日,负责监视的侍女便传来了消息。“少宫主,昨夜三更,莫非在膳房后门,偷偷将一封信交给了下山采买的杂役弟子,并嘱咐他务必亲手交到清河郡崔府的管事手中,还塞了一块银子给他。”侍女跪在地上,声音压得极低,“那杂役弟子不敢违逆,今日一早便动身下山了。”冯嫣儿眸色一沉。看来周握瑜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莫非果然与清河崔氏有勾结。“立刻带人去截住那杂役弟子,将信件取来,切记不要惊动旁人。”“是!”
半个时辰后,侍女捧着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函回来。冯嫣儿接过信,指尖在粗糙的信封上停留片刻,随即用银簪挑开火漆,将信纸抽了出来。信纸是寻常的宣纸,上面的字迹却带着几分刻意的潦草,显然写信人不想留下太过明显的笔迹。可冯嫣儿一眼就认出,这正是莫非的字——他写“瑾”字时,总习惯将右边的“堇”字写得格外修长,旁人很难模仿。
信是写给“子桓表兄”的。开头几句,无非是些客套的寒暄,可越往后读,冯嫣儿的脸色便愈发冰冷。信中,莫非大吐苦水,抱怨自己在灵鹤宫如何被周怀瑾压制,师父如何偏心。他言辞间充满了怨毒与不甘,字里行间仿佛能看到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更让她心惊的是,莫非竟在信中详细描述了周怀瑾近期的练功进度,甚至提到周怀瑾为了帮助弟弟查案,正在翻阅宫中典藏的《五行玄要》,研究五行相克之法。这些都是灵鹤宫的内部事务,若非亲近之人,绝不可能知晓。而信的末尾,莫非为了炫耀自己的人脉与消息灵通,竟又添了一句:“听闻少宫主冯嫣儿近日常去后山禁地‘冰心潭’,不知所谓何事。那地方寒气逼人,寻常弟子连靠近都不敢,或许藏有什么秘密也说不定……”
“冰心潭!”冯嫣儿猛地攥紧信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纸张边缘被捏出几道深深的褶皱。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冰心潭是灵鹤宫的禁地,位于后山最深处,四周常年被寒气笼罩,等闲弟子根本无法靠近。那里不仅是宫内五行属“水”的灵脉所在,更是她母亲兖姬的陵寝!母亲因病早逝,爹爹便将她葬在冰心潭下,借灵脉寒气守护遗骸。此事除了爹爹以及母亲还在世时就入山的旧部弟子,外人绝不可能知晓!莫非是从何得知的?他又为何要将如此机密之事,告知一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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