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朱樉探访的风波,静思斋的气氛如同暴雨将至前的闷热,表面看似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实则暗地里的警惕提到了最高。侍卫的巡逻路线似乎有所调整,更加靠近轩馆本身;监视的太监眼神也更加锐利,不再仅仅盯着平安煎药,而是不时扫视整个庭院,仿佛在搜寻任何可能存在的“虫豸”或不妥之处。
马皇后来得更勤了,每次来都要仔细询问朱橚的饮食起居,甚至亲自检查汤药和用具,对刘纯和平安虽然依旧客气,但那目光中也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审慎。显然,朱樉那日的发难,还是在她心中留下了痕迹。
朱橚深知,留给他的窗口期正在迅速关闭。父皇的清查、兄长的猜疑、母亲的担忧,如同层层收紧的罗网。他必须更快,更隐蔽。
他的目光,愈发频繁地投向庭院中那些看似无害的花草。尤其是那几丛在墙角背阴处悄然生长的、开着不起眼白色小花的植物。它们植株低矮,叶片呈掌状分裂,花小而繁密,簇拥在一起。
凭借脑海中的知识库,朱橚几乎可以肯定,那是毛茛科的某种植物。毛茛科植物大多含有毒性不同的原白头翁素等成分,接触汁液可引起皮肤水泡,误食则会导致口腔灼痛、呕吐、腹痛、甚至更严重的中毒症状。具体毒性因种类而异,但无疑是一个潜在的、危险的武器来源。
然而,如何指认?如何让平安去采集?经过雄黄事件,任何对特定植物的指向性兴趣,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他需要一个更加自然、更加无法引人怀疑的理由。
机会来自于一场春雨和随之而来的“病”。
连绵的阴雨让空气变得潮湿,静思斋虽然雅致,但毕竟有些年头,墙角难免有些返潮,甚至生出些许不易察觉的霉点。朱橚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些“湿气”引起的症状:食欲不振,精神萎靡,皮肤偶尔出现轻微的红疹(他极小心地控制气血和轻微摩擦来实现)。
刘纯诊脉后,认为殿下体质敏感,易受外湿侵袭,除了内服健脾祛湿的汤药外,也建议保持居所干燥清洁,并可适当熏燃一些燥湿辟秽的草药,如苍术、艾叶等。
朱橚在听到“艾叶”时,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但并未立刻有动作。他耐心地等待了两天,直到一个雨停的午后,阳光勉强穿透云层。
乳母抱着他在廊下透气,刘纯在一旁陪同。朱橚先是表现出对阳光下蒸腾起的水汽的不适,微微咳嗽,小手指着庭院中潮湿的泥地,眉头皱着。
刘纯叹道:“雨后地湿,殿下还是不适。”他目光扫过庭院,希望能找到些干燥的柴草用于晚间熏燃。
就在这时,朱橚的手指向了那几丛白色的毛茛花,但并未停留,而是快速地划向它们旁边一株更高大的、叶片背面覆盖着白色绒毛的植物——那是艾草!一种常见且药性温和的燥湿、温经、止血药。
“艾……”朱橚含糊地发出一个音节,小手努力地指向那株艾草。
刘纯见状,不由笑道:“殿下果然灵慧,竟也识得艾草。此物熏燃确可燥湿辟秽。平安,去采些艾叶回来,晚间为殿下熏室之用。”
这个命令合情合理,艾草是常用草药,无人会怀疑。
平安恭声应下,快步走入庭院。他先来到那株艾草前,熟练地采摘着嫩叶。而就在采摘艾叶的掩护下,他的身体巧妙地挡住了监视太监的部分视线,他的脚看似无意地踩过那几丛白色小花,手指以极快的速度,极其隐蔽地掐下了几朵白色小花和一小段茎叶,迅速塞入了腰间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原本用于装零星药材的小布袋中。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如同整理艾叶一般。监视太监的目光大多被平安采摘艾叶的动作所吸引,并未察觉那瞬间的微小异常。
朱橚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第一步成功了。
晚间,艾草在香炉中静静熏燃,散发出特有的辛温香气,确实驱散了些许潮气。而平安则在处理药渣和清洗器具时,利用那短暂的、相对独立的时刻,将那一小撮偷藏回来的白色花朵和茎叶小心取出,藏于药箱一个极其隐秘的夹层之中。
接下来的几日,平安利用每一次煎药后的余烬和无人注意的片刻,开始了极其艰难且危险的提纯尝试。他没有专业的工具,只能利用现有的药钵、玉杵、瓷碗等进行研磨、浸泡、沉淀。过程缓慢,效率低下,且充满风险——毒物的气息若不小心散发,后果不堪设想。他只能选择在气味浓烈的药味掩盖下,进行极其微量的操作。
朱橚通过观察平安偶尔流露出的极度疲惫和眼神中那一丝决绝的狠厉,知道进展虽然缓慢,但仍在继续。他无法提供更多帮助,只能通过每日的“药味密码”,传递着“谨慎”和“坚持”的讯息。
而就在这静思斋内暗流涌动的同时,外界的政治风暴正在对整个宫廷的权力结构进行着无声却深刻的重塑。
杜安道凭借此次彻查太医院和宫内用度的“功绩”,以及其雷厉风行、深合帝心的作风,权力急剧膨胀。内官监的触角伸得更深,对各部门的监控无处不在。许多原本颇有资历的老牌宦官,或因牵连,或因办事“不力”,被悄然替换。一批更加年轻、更加听话、也更善于揣摩上意的新面孔开始占据要害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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