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太平洋的海底,随着那根擎天巨柱的轰然倒塌,原本被神力所庇护的空间开始被周围亿万吨的海水重新吞噬、挤压。阿布罗狄的身影,如同一道不受任何阻碍的金色流光,在支柱彻底崩毁的前一刻,优雅地脱离了那片混乱的区域。
他的身后,是海将军伊奥那具依旧保持着战斗姿态的、忠诚的躯体,以及那六头圣魔兽破碎的残骸。这场战斗,并未给他带来太多胜利的喜悦,反而引发了一场关于“美”的、更深层次的思考。
他曾以为,美,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绝对真理。是盛开时那刹那的绚烂,是无可挑剔的容颜,是压倒性的、优雅的力量。为此,他鄙夷一切丑陋,唾弃一切软弱。
然而,伊奥和他的圣魔兽,却向他展示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形态”。那些生物,鹰、狼、蜂、蛇、蝠、熊,在世人眼中,无一不是凶猛、丑陋、充满野性的存在。但它们为了守护自己的主人,为了履行自己的职责,那种奋不顾身、至死方休的忠诚,却在它们生命终结的瞬间,绽放出了一种奇异的、近乎于悲壮的“光辉”。
那是一种超越了形态、超越了物种的、意志层面的美。
‘原来如此……真正的强大,并非只有华丽的外表。真正的美,亦可深藏于看似丑陋的忠诚与意志之中。’
阿布罗狄在急速前行中,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看着那光洁如玉的指尖。他想起了在十二宫之战中,被仙女座瞬的星云风暴正面击溃的自己。那时的瞬,为了同伴,为了雅典娜,所爆发出的那股意志,不也正如此刻的伊奥一般,蕴含着一种自己当时无法理解,甚至不屑于去理解的“美”吗?
“雅典娜……”他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金色的长发在水中微微飘荡,“或许,您所守护的‘爱与和平’,才是在这世间,最极致、最本源的美之所在。”
想通了这一点,他心中的最后一丝迷茫也随之消散。他的小宇宙变得更加通透、更加纯粹。前行的方向,也变得无比坚定——那便是海皇波塞冬所在的主神殿。
……
而在另一片更为死寂、更为黑暗的海域,巨蟹座的迪斯马斯克,正用一种与阿布罗狄截然相反的、粗暴无比的方式,朝着同一个目的地前进。
他不像阿布ロ狄那样在水中优雅地“飞行”,他更像是用小宇宙在身前粗暴地排开水流,整个人如同一颗金色的炮弹,横冲直撞。沿途那些奇形怪状的海底岩石,只要挡住了他的去路,便会被他毫不犹豫地一拳轰成齑粉。
“啧,真是个又臭又长的鬼地方!”他一边飞驰,一边烦躁地抱怨着,“解决了那个只会玩捉迷藏的老鼠,居然还有这么远的路要走。修罗那家伙,就不能把集合地点定得近一点吗?”
他的内心,远比他嘴上所表现出的,要复杂得多。
与卡萨的战斗,对他而言,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对过去的清算。当他亲手将那个由幻术构成的、卑劣狂妄的“自己”彻底否定,并用“积尸气冥界波”将卡萨的灵魂打入黄泉比良坂时,他感觉到束缚在自己灵魂深处的一道枷C锁,“咔嚓”一声,断裂了。
他不再需要去刻意证明“力量即是正义”,也不再需要用别人的哀嚎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他终于可以作为一个纯粹的“战士”,为了一个自己认同的目标——守护那个给予了他们第二次机会的女神,而去战斗。
这种感觉,很新鲜,也很……轻松。
虽然他依旧是那个满口粗话、玩世不恭的迪斯马斯克,但他的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份过去从未有过的沉稳与清明。
就在他即将冲上一片广阔的海底平原时,他的灵魂感知能力,突然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小宇宙波动。那股波动,华丽、高傲,如同带刺的玫瑰,充满了强烈的个人风格。
“嗯?”迪斯马斯克停下了脚步,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意外与戏谑的表情,“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这个自恋的家伙。”
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平原的另一个方向,那道优雅的金色流光也注意到了这股充满了死亡与骸骨气息的、狂放不羁的小宇宙,缓缓停了下来。
阿布罗狄拂开眼前碍事的金色长发,看向远处那个身影,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他标志性的、带着一丝轻蔑的微笑。
“呵呵,我当是谁,原来是圣域的‘殡仪师’先生。看来,南冰洋的垃圾,已经被你清理干净了?”
迪斯马斯克双手抱胸,毫不客气地回敬道:“总比某些只会种花养草的‘花匠’要快得多。怎么,南太平洋的那些珍稀动物,没把你那张漂亮脸蛋给抓花吧?”
两位在十二宫之战中,同样被视为“邪恶”,又在海皇篇中一同获得新生与救赎的黄金圣斗士,就在这片通往最终战场的必经之路上,时隔多日,再次相遇了。
他们一步步向对方走去,没有久别重逢的客套,只有充满了火药味的、最熟悉的互相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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