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冬日,寒冷而漫长。呼啸的北风卷着雪沫,拍打着糊了厚厚高丽纸的窗棂,发出沉闷的声响。偏殿内,炭盆里的火苗微弱地跳跃着,勉强驱散着刺骨的寒意,却驱不散那无处不在的孤寂与压抑。
云澈裹着一件半旧的棉袍,坐在窗边的炕桌前,呵出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桌上摊开着舅舅林慕白那本已然泛黄卷边的笔记,旁边是她自己整理抄录的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夹杂着一些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符号和公式——那是她尝试用现代化学和药理学知识,对笔记中一些古方进行的解析与推演。
那包老太监“偶然”得来的、受潮结块的白芷粉,已被她小心地烘干、研磨、过筛,变成了细腻的粉末,与其他几味药材一起,安静地躺在旁边的瓷碗里。这是她尝试改良一种名为“暖宫散”的普通药膏的原料,据笔记记载,此方能驱寒活血,对女子虚寒之症颇有裨益。她试图通过调整配伍比例和加入极微量的催化剂(以醋替代),提升其药效渗透力。
然而,理论推演与实际操作总是存在差距。缺少精确的称量工具,没有恒温的环境,甚至对药材年份和炮制火候的细微差别都难以把握,几次尝试下来,效果总是不尽如人意,不是药性过于猛烈刺激皮肤,就是过于温和近乎无效。
挫败感如同窗外的寒气,丝丝缕缕地渗入心头。她知道,科研本就是在无数次失败中前行,但在这个时代,在这个环境下,每一次失败都显得格外沉重,资源的匮乏让她连试错的成本都难以承受。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笔记合上,目光投向窗外。院子里,那几畦青菜早已被大雪覆盖,只留下几根枯黄的梗子倔强地探出头,昭示着曾经的存在。这片小小的天地,既是她的避风港,也是她的牢笼。
“小主,”挽翠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走进来,看到她对着窗外发呆,轻声劝道,“天冷,仔细伤了眼睛。药好了,趁热喝了吧。”
云澈回过神,接过药碗。药汁浓黑,散发着熟悉的苦涩气味。这是太医院根据她“体虚寒凝”的脉象开的温补方子,日复一日,从未间断。她仔细嗅了嗅,又小口尝了尝,敏锐的味觉能分辨出其中几味主药和大致剂量——当归、黄芪、桂枝…确实是温补的路子,但似乎多了那么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甜腥气,与她记忆中此方的标准味道略有偏差。
是药材批次不同导致的自然差异?还是…有人刻意微调?
她不动声色地将药喝完,将空碗递还给挽翠,状似无意地问:“这几日的药,似乎与往常有些细微不同?”
挽翠愣了一下,茫然道:“奴婢不知…都是太医院煎好送来的,奴婢只是按时端来。”
云澈点点头,不再多问。心底却悄然升起一丝警惕。孙之鼎执掌太医院,他若想通过日常用药 subtly 地影响甚至控制她,并非难事。这每日一碗的药,是疗愈的甘泉,也可能暗藏侵蚀的毒流。
必须尽快拥有自己掌控的、可靠的药物来源。这个念头愈发强烈。
她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那碗“暖宫散”的半成品上。失败是成功之母,但母亲太多,也让人头疼。她需要更有效的方法。
目光再次落到舅舅的笔记上。林慕白的字迹苍劲而缜密,除了药方,还记录了许多他行医多年的心得体会,甚至包括一些制药工具的改良设想。其中一页,他提到“提纯萃取,乃药效精粹之关键”,并粗略描绘了一种利用水汽循环冷凝收集植物精华的装置草图,其原理竟与现代的简易蒸馏器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云澈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蒸馏器!如果能造出一个简易的蒸馏装置,她就能尝试从花卉、草药中提取纯露甚至初步的精油!这不仅能获得功效更 concentrated 的产品,更是迈向更精细化学实验的第一步!
这个想法让她瞬间兴奋起来,暂时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和心头的阴霾。
说干就干。她立刻开始构思设计。永寿宫物资有限,但基本材料应该能找到:需要耐热的陶瓷或铜制容器作为加热锅和冷凝器,需要竹管或中空的芦苇杆作为导气管,需要冷水作为冷却介质…
她找来纸笔,凭借记忆和想象,画起了简易示意图。挽翠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虽不明白小主在做什么,但见她神情专注,眼中焕发出许久未见的光彩,便也安静地陪着,需要时便帮忙递个东西,找些材料。
接下来的几天,云澈的生活重心完全倾斜到了这件“大事”上。她以需要煮雪烹茶、陶冶性情为由,让挽翠想办法寻来一个小巧的铜壶(最好是带盖的)、一个较大的陶罐、一些细长的中空芦苇杆。这些要求不算出格,挽翠通过相熟的小太监,几经周折,竟真的陆续凑齐了。
云澈亲自动手,用簪子在铜壶盖子上小心地钻出一个小孔,将芦苇杆一端插入固定(用棉线缠紧并涂上猪油膏密封),另一端导入倒扣着的、内部盛有冷水的陶罐罐口(罐底也钻有出气孔)。一个极其简陋、甚至有些滑稽的原始蒸馏装置,就在这冷宫偏殿里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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