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淑清生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丢了董家的人,奶奶一直不给母子俩好脸色。爷爷差儿沾包,更不亲这个杂种孙子。季淑清刚满月下地干活,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人抱。姑姑和叔叔要是抱一抱亲一亲小侄子,奶奶上去一顿烧火棍。
孩子会爬了,奶奶用根狗毛绳子栓着,摔不死就行。她也不给季淑清喝这个汤那个汤下奶,孩子饿不死就行。偏偏她奶水充盈,我小哥哥什么都吃。
小哥哥自小调皮淘气,爬凳子上炕上窗台无所不能。他不知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掉下来,“嗷”地叫唤一声,摔完了再爬、再摔。小哥哥无比聪明,见大人包饺子也去和面,拿擀面杖学擀皮。他喜欢刀枪,看见刀和剪子眼睛雪亮,天天去够挂在墙上的老洋炮。他够不着,拿扫炕笤帚瞄准放枪,有模有样。
他刚到一岁学说话,叫爷爷“牙牙”,叫奶奶“哪哪”,爷爷奶奶从不答应。每当这时,小哥哥用小手捂住眼睛,等把手拿下来,变成发怒的表情。谁见了孩子都抱一抱逗一逗,夸奖几句。爷爷奶奶从来不抱孙子,更别说逗一逗。
哥哥好像明白爷爷奶奶不喜欢自己,再见了他们,把头低下一声不吱。爷爷奶奶越看孩子越不像董家人,更不搭理孩子。爷爷在地上编苇席,哥哥在炕上戴爷爷的帽子摘不下来,一头掉在地上。嫌嚎哭的孙子碍事,爷爷一把扒拉到炕沿下,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哥哥从炕上爬上窗台,眼看就要大头朝下掉下去。
奶奶从街门口进来看见了,装做到菜园里吆喝小鸡,故意半天不进院。
秋收时节,地里的活忙不过来,妈妈去地里收苞米。奶奶用狗毛绳子栓住我小哥哥,把另一头栓在窗框上,锁好门出去。“老酒糟”在地里收苞米,心里阵阵发闹。他以为群狼和胡子乘虚而入进屯了,赶紧拿了老洋炮回屯巡查。他从屯北走到屯南,没看见胡子和狼。他看见我家半开着窗户,从里面大头朝下吊着个小孩,已经没气了。他赶紧进院把孩子解下来,抱在怀里又拍又叫又揉又搓。
他忙乎半天,孩子终于活了,“哇”地一声哭了。他本想把孩子从窗户塞进去,不管闲事,又于心不忍。他豁上沾嫌疑,解下狗毛绳子抱着孩子来到老鱼坑,对着里城人大发雷霆。季淑清抱过孩子,哭成了无声泪人。
奶奶一口一个“我的大孙子”,不迭声地哀号。爷爷后悔万分,对“老酒糟”又是感谢又赔不是。“老酒糟”前脚一离开,他们后脚马上换了副嘴脸。
爷爷大骂:“活干得好好的添膈应,闹妖卖关子,假装好人套近乎!”奶奶话里有话:“他不晌不夜来我家,不知道惦心谁呢。往后扔了地里的活,也不能扔了家,外面挣块板家里丢扇门,不怕丢金子丢银子,就怕丢人。”
季淑清马上止住眼泪,和没事一样。公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早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她盼望丈夫早日回来,还她和孩子一个清白。否则,不但她无法抬头做人,还连累了“老酒糟”,孩子更不受待见。
“老酒糟”把里城人的赔礼道歉当了真,挨家挨户显摆、臭美。晚上,他醉醺醺地来到屯南我家,张口闭口说孩子:“孩子太淘气,叫董太淘得了。”奶奶指桑骂槐:“谁家不要脸的狗,撵都撵不走,还不动地方了!”“老酒糟”听不出好赖话,“嘿嘿”笑,坐到很晚还不走。他三句话仍不离孩子,更让爷爷奶奶起疑心。两个人一下子想到一块儿,只有面见儿子三人对证,才能说明白。
是孙子就当成金疙瘩养,是野种,权当养个狗崽子和猫崽子。为了还闺女清白,季霖庭常年在大草甸子上奔走,打听姑爷下落。他在林甸境内奔走了整整两年,始终没打听到姑爷半点消息。那天他遇见一个丹城人,立马知道了姑爷的下落。他逢人就告诉:“我姑爷不但活着,还亲手杀了日本关东军的麻生太郎,成了有功之臣,在丹城那边当了司令官,骑大马带护兵好不威风。”
他谁都告诉,就是不告诉他的里城人亲家,怕他们休了闺女。
他又打听到,姑爷和一个年轻漂亮的老毛子女军官是相好的,两个人在一块儿好几年了,早成了两口子。他满面愁容,回屯没回家,赶紧来屯南报信。
爷爷奶奶一听,顿时懵澄了,不知道该喜该忧。枪子无处不飞,儿子无处不去,还活着,他们终于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儿子当上了司令官,更让他们高兴,钱没白花书没白念工夫没白费。只是儿子和老毛子女人成亲,爷爷心里不是滋味儿。从古到今最让人切齿痛恨、不能饶恕的男人,除了秦桧就是陈世美,都犯杀头之罪,儿子全占了。从小到大,爷爷一直骂儿子是秦桧,没想到骂对了。
儿子和老毛子女人成亲,生下的后代是非驴非马的“二异子”,老李大河的“两合水”胖头鱼,沙岗后的瞎稗子和谷莠子,种都串了还能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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