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去永宁开会,父母和马老师去了曹家,给了曹家一百元钱、一床被面,还有一块布料,正式为我俩定亲。曹家也回送了一块布料,还有一对枕头。
老太太杀了两只小鸡,中午留父母和马老师吃饭。曹小花收工回来,听说董太锋来家里定亲,转身就跑。老太太以为闺女不同意,提了烧火棍出去撵。
曹小花不想素面见我,去姐姐家里精心梳洗打扮一番。她光彩照人,根本不像农村姑娘。她看我没来有些失落,虽然老人给定了亲,但是心里没有底。
她手脚麻利地做了一桌子菜,给我留了一份,让父母带回家。
父亲喝醉了,语无伦次。妈妈的病好了,和曹老太太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两瓶果酒。盐场人都说:“这两个老太太结为亲家,王母娘娘得排第三。”
曹小花的大哥闷闷不乐,说:“这事有点唐突,毕竟太锋没到场。太锋有文化有水平有前途,可能看不好小花。小花只念了四年书,文化低了点。大伙儿都说盐场留不住太锋,还得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别耽误他的前途……”
老太太把酒杯重重地一放,呵斥:“下地!跪下!”曹哥哥成家另过有了孩子,下地跪在老太太面前。几个人都为曹哥哥求情,老太太这才免跪。
傍晚,我开会回来,得知父母为我定亲,一连蹦了几个高。我头一个高蹦到炕上,又一个高蹦到窗外,再一个高蹦上鸡窝,最后一个高蹦到西墙外。
我不能在这个家里呆了,捆床破被从后门出去,一路要饭到北大荒当盲流。妈妈打也没用,顿时犯病,躺在炕上不住呕吐。父亲狠狠一烧火棍,差点儿把我脑瓜开瓢,“哇”地吐了口血。爷爷赶紧搓绳,给自己栓“岁头纸”。奶奶“邦当”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我要是和曹小花黄了,家里非死几口子不可!
我万般无奈地扔了行李,仰天长叹,一天天往下熬,熬到哪天算哪天。
大队在北海头挖沟,全民栽树搞大干。中午放学我走到沙湾底,一群盐场姑娘从后面追上来,七嘴八舌一边笑一边喊:“董太锋,你媳妇找你!”
我一回头,姑娘们把一个花团锦簇的姑娘往我身上推,姑娘就是曹小花。她脸对脸地看着我,一双大眼睛火辣辣,拿过我肩上的铁锨:“我拿。”
在姑娘们的轰笑声中,我低着头往前走,她寸步不离和我一起回家。
她一进门就不闲着,烧火做饭喂猪扫地,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
走了个小小王美兰又来了个曹小花,没把大伙儿羡慕死,我半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在我心灵深处,除了永远的徐梦莹和蓝小兰,还有月季花般含苞待放的大连姑娘,不知道那个“她”是谁,下乡还是留城,现在干什么,何年何月来到我身旁。我的所思所想,不但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吃着锅里望着盆里。
郝文章被家务缠身,那天晚上,我在街上拍了两下巴掌。他身上沾着一块块饭袼子和小孩鼻涕袼子,从家里出来。他分析我的情况,用一分为二辩证法指点迷津,说:“目前,你走出小西山已由必然变成偶然。由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转变成外因是变化的根据,内因是变化的条件。用否定之否定的方法分析,事物并非一成不变,在特定条件下会相互转化。你如果结婚了,走不出小西山成为必然;想走出眼前困境,要靠个人创造奇迹和天赐良机。”
郝文章接着一锤定音:“结了婚的男人就是上了套的牲口,想摆脱难上加难,况且我们身在农村。你目前的境遇让哲学无力,即使孔夫子苏格拉底托尔斯泰鲁迅等古今中外大哲学家大文豪变身你董太锋,也束手无策坐等待毙。”
我让马希阔老师向曹家传话,不同意这门婚事,老人不代表我的意见。曹小花哪怕变成小龙女和七仙女,我也不动心,走不出小西山我宁可打光棍。
在双方老人眼里,仿佛这桩婚事与我无关,制作没有鸡蛋的槽子糕。两家人大张旗鼓地宣扬,紧锣密鼓地张罗,年底为我们完婚,生怕别人不知道。
老师们劝我:“你别这山望着那山高,曹小花完全配得上你。”
全小西山、包括盐场没人不佩服董太锋,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疯狗”不但打不了光棍,从小到大媳妇不断,辞了这个来那个,个个都是包浆鼓粒的大美人。咱是东西南北的“劁人匠”来骟人,他是四面八方的大姑娘来配人。
我没有半点优越感,反而哀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严峻的现实已经摆在面前,走自己的路只能四处碰壁。还有不到两个月到年底,我就和曹小花结婚生子。我是一只钻进灶火坑里的家雀,虽然没烧死,羽毛和翅膀已被燎焦,绝无重新起飞的可能。越没有希望,我走出小西山的欲望越强烈。我经常做梦飞天,像鸟儿那样张开双臂,瞬间起飞滑翔,根本不用生出翅膀,一次次地飞越老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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