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是海岛口音,我履行哨兵职责,命令:“请你马上离开!”
他磨磨蹭蹭不走,我拉了一下枪栓,先上膛的子弹不知弹到何处。那人说:“你是个新兵,子弹已经弹出去了。你不敢开枪,让我进去吧。”我用枪刺挡住他,把他一步步地逼出炮阵地。他骂骂叽叽地回过身,消失在坟地旁边。
雨渐渐小了,闪电不时将远方的海面照亮,雷声朝着西北大陆方向移去。不知道家里那边下没下雨,房子漏没漏。父亲上房堵漏,上梯子千万小心……
“刷”地一声,在那个人消失的坟地里,腾起一发黄色信号弹。远远近近的松树林、萝卜墩、阵地上的炮衣,被映照得亮闪闪,一片晶莹苍黄。
信号弹一定和那个人有关,我后悔没听班长的话带手电筒,没看清他的面孔,没对他进行搜身。他半夜三更闯进炮阵地,我完全有理由将他扣押,等三班岗上来把他带回连队审问,肯定能解开信号弹之迷。我终于相信,敌特就在身边。
六班新兵李东明接岗,我用他的手电筒到坟地里搜查,全身被草丛中的雨水湿透,没发现信号弹发射装置等蛛丝马迹。我回来用手电筒在岗楼内外寻找,也没找到那发弹出去的子弹。李东明吓的浑身发抖,我陪他站完第三班岗,和他一起下山。我心怀鬼胎没向班长报告,不知道如何补上那发子弹。
第二天上午例行验枪,我发现那发子弹倒卡在机匣边缘凹槽内,枪机照样前后滑动。我用板手撬出子弹压进备用弹匣,不知道别的枪是不是也一样。
洪子东岛加强连解散,原毛驴车使役员陈寿高分到了高三连。他把加强连当成亲妈,把高三连当做后娘,好也是不好、不好更是不好。他压床板闹复员,拒绝打针吃药去医院。排长雷祥明在小盐场请来一位老中医,给他针灸治病。
老中医的钢针锥梃子粗细半尺多长,吓得他灵魂出窍,光着脚逃到外面雪地里。他说脚崴了,一瘸一拐地走了两年,已经不习惯正常走路。连队决定他复员,他非要办完“残疾证”再走。从此后,“压床板”吃疙瘩汤在营区里闲逛,成了他的“一日养成”。他每天披大衣手持半导体收音机,在营区里面一瘸一地拐地溜达、看什么都不顺眼,三句话必骂一声“高三连”。
他没什么可骂,站在猪圈墙外骂猪,殃及旁白棚子里的毛驴:“你们活个什么劲?养肥了被人杀了吃肉,傻逼一个!还有你个驴操的,吃点草料被鞭打棍捶,挺美是不是?知不知道,说驴吉普是忽悠你,发给你军装和津贴了吗?”
我和陈寿高睡上下床,为了将“压床板”合理化不受干扰,他主提出睡上床。他说:“你有文化,争取到连部当文书。文书是连勤班长,管理给养员、通讯员、卫生员。给养员是七一年老兵,党员、干部苗子。卫生员是七三年兵,通讯员是七五年兵。老话说‘宁到守六连喂猪,不在高三连当文书’。在守六连当文书,干两年都能入党提干,最快一年。在咱们高三连,赵恩才和罗未来都没提干,文书想都别想。要想入党,必须在‘两打’中创造出好成绩:一是施工打坑道,二是转岛训练打拖靶。当文书不用施工不用站岗,也不是谁都能当上。连长老圈有则谜语,谁能猜出来,肯定能当文书,多少茬新兵都没猜出来。”
我顿时精神振奋,迫不及待地问:“那则谜语的谜面是什么?”
陈寿高想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想起来。我把那句谜语,当成救命稻草。
陈寿高虽然“残疾”,据说摔跤非常厉害,全连没人敢比试,他没事就抱着门前的槐树摔。他十八岁参军,比我小三岁,压了两年床板,要是匀给我一年,我上不了天也能离地三尺三。我俩上、下床说话方便,很快拉近了距离。
谁知道没过三天,陈寿高就想要我的命。
星期天,五班和六班打扑克,新兵们站在后面观看。陈寿高输了,以为六班的李东明使眼色,回手就是一拳。没等他打出第二拳,手腕被我攥住。他用另一只拳头打我,又被我另一只手攥住。他挣扎半天动弹不得,丢了面子。
我放开他的手,他没敢摔我,但是摔了扑克。他对大家说:“你们看着,今天午饭之前,我们班这个新兵没命了。”一个落后战士说了一句狠话,全连如临大敌。文书称守备区军械科检查装备,把班排所有武器弹药收回,锁进弹药库。
全连点验,检查私藏弹药。连队干部全副武装,赵恩才和罗未来都佩带手枪。
只有我没把陈寿高当回事儿,也没感到他对我有什么威胁。
中午吃饭,陈寿高在饭桌上自我解嘲:“新兵也不容易,让他活着吧,我多吃了几年高粱米,得保持老兵风度。”我把盘子里的一块肉,夹到他碗里。
晚上自由活动,陈寿高约我来到海边,要和我比试摔跤。我站着不动,他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摔倒。他恼羞成怒地打了我一拳,如同打在铁块子上。我只好和他摔了三跤,故意让他赢了两跤。他借坡下驴,装模作样地教了我两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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