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羲的目光在那老吏布满皱纹的笑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便落回了脚下的青石板上。
他的眉头不着痕迹地微微一蹙。
这老吏的话听似恭维,却像一根无形的针,刺中了他心中一丝若有若无的疑虑。
基石扎得深,严丝合缝?
可为何在粮仓正中承重柱的基石旁,有一道几乎与石纹融为一体的细微划痕,像是常年有重物拖拽,磨出的一道浅浅的凹槽。
他不动声色,脚尖看似随意地在那划痕上轻轻蹭过,指尖传来的触感证实了那并非天然石纹。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堆积如山的粮袋,朗声笑道:“老丈说的是。如此满仓,正是我主仁政的明证。只是新粮入库,还需仔细查验,以防混入陈粮,影响来年分发。”
他随即转向身边一个身形瘦小、眼神却异常灵动的少年,吩咐道:“小算,你带几个人,从各处随机抽检几袋,看看成色。”
这名叫小算的少年是邓羲从流民中发现的孤儿,天生对数字和细节敏感异常。
他脆生生应了一声,便像只敏捷的猴子,在粮堆间攀爬起来。
老吏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异的阴霾。
片刻之后,小算从一个深处的粮堆上拖下一只麻袋,刚解开袋口,脸色就变了。
他抓起一把谷子,凑到鼻尖闻了闻,又放在手心仔细捻了捻,随即像被火烫到一般,高声尖叫起来:“大人!这袋‘新收’的谷子,穗头干枯,色泽暗沉——这是去年的陈粮!”
一石激起千层浪。
老吏的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邓羲面沉似水,快步上前,抓过谷子一看,心头便是一沉。
他立刻下令,封锁粮仓,所有吏员不得离开,并命小算带人彻查所有标记为“新粮”的麻袋。
结果触目惊心。
经过一下午的清点,足足有三成的新粮被换成了陈粮。
而那些消失的新粮,则在粮仓深处一个隐蔽的隔间被发现。
那里的粮袋上没有“赎罪田”的标记,反而用朱砂写着两个刺眼的大字——“祭祀专用”。
这所谓的“私仓”,其规模之大,储备之精,显然非一日之功。
就在邓羲准备提审所有仓吏之时,一个清冷的声音自粮仓门口传来:“邓大人,我能进来么?”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素衣、面容清丽却眼神坚毅的女子俏立门外,她便是蔡氏如今唯一的遗孤。
听闻赎罪田收成入库,她特来查看这关乎家族罪责与清白的第一批粮食。
那为首的老吏一见是她,仿佛找到了发泄口,冷笑着尖声道:“蔡家的小姐?你父卖国求荣,致使荆州生灵涂炭,你还有脸来管这粮仓之事?”
女子的脸上没有丝毫怒意,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老吏,目光清澈如水,却又锐利如刀。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粮仓:“我父亲的罪,自有公论。我今日来,不与你论旧事,只问一句——这粮仓底下的地契,写的是谁的名字?”
老吏的冷笑凝固在脸上,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这片土地,本就是蔡氏祖产,后被刘表征用为官仓,但地契文书却从未正式变更。
与此同时,马良府上,气氛凝重如铁。
刘先听完马良对粮仓之事的陈述,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正本清源,拨乱反正,岂容宵小如此反复?当年蒯良先生为保荆州,不得已纵容蔡氏,今日,谁又在暗中纵容这些硕鼠国贼!”
这位素以温和着称的荆州名士,此刻双目赤红。
他二话不说,转身回屋,取来一本厚重的刘氏族谱,当着马良和众人的面,用朱砂笔决然划去了两个名字。
那两人,正是他族中负责协助管理赎罪田的管事。
“勾结仓鼠,窃国肥私,通贼者,非吾族也!”刘先的声音掷地有声。
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荆州士林,引起了剧烈震动。
原本许多以为“赎罪”只是刘备新政下一种形式上的安抚,此刻才惊觉,这“赎-罪”二字背后,竟还藏着如此肮脏的交易。
连“赎罪”本身,都能被利用来行二次盘剥之实,这比直接的压迫更令人齿冷心寒。
刘忙坐镇南郑,却仿佛亲眼目睹了江陵城中的一切。
他心念微动,一股无形的力量顺着荆襄地脉悄然扩散,“民心归流”的异能被他引向了一个单纯的念头——查账。
一时间,江陵城内外的百姓,特别是那些分到赎罪田的农户,心中都像是被点了一把火。
他们不约而同地翻出自家那份记录着田亩收成和减免税额的简陋账册,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对着官府的公告核对。
很快,便有数十户人家惊慌地报称,官府文书上记录的“赎罪减免”,根本没有在他们最终的税粮中体现出来!
小算被马良委以重任,连夜比对这些百姓的账册与粮仓的官方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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