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坤宁宫庭院内的桂花已谢,只余几缕残香萦绕。沈清漪产后调养得极好,身形恢复如初,面容较之孕前更添几分丰润雍容,端坐于凤座之上时,那股不怒自威的中宫气度,已浑然天成。
太子萧宸的满月宴仿佛一剂定心丸,让前朝后宫都看清了帝后同心、嫡子稳固的现实。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暗礁从未消除。那些在她孕中及产后伸出的触手,是时候一一斩断了。
这日清晨,六宫嫔妃依例至坤宁宫请安。
殿内熏着清雅的兰香,沈清漪身着绛紫色缠枝牡丹纹宫装,发髻间只簪一支赤金点翠凤尾步摇,简约却气势逼人。她面色柔和……地扫过下首坐着的妃嫔,将各人神色尽收眼底。
惠妃坐在左侧首位,面色依旧带着几分禁足后的憔悴,努力维持着镇定,只是紧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泛白。
敬昭容坐在她下首,眼观鼻鼻观心,看似安分,但那偶尔快速掠过的眼神,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丽修容则坐在更靠后的位置,脸上带着惯有的、略显娇纵的笑意,似乎并未察觉到风雨欲来。
“近日天凉,诸位妹妹要多注意添衣,莫要染了风寒。”沈清漪端起手边的红枣茶,轻轻吹了吹热气,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众妃连忙应声:“谢皇后娘娘关怀。”
闲话几句后,沈清漪放下茶盏,瓷器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让殿内气氛无端一紧。
“本宫孕中及产后,承蒙诸位妹妹‘惦念’,宫中甚是‘热闹’。”她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缓缓掠过惠妃、敬昭容和丽修容,“有些事,本宫一直记着,如今太子已满月,本宫身子也大好了,也该清算清算了。”
此言一出,满殿皆静。方才还勉强维持的平和表象瞬间被撕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惠妃心头猛地一跳,强自镇定道:“皇后娘娘此言何意?臣妾等对娘娘与太子一向恭敬有加,岂敢有半分怠慢?”
“恭敬有加?”沈清漪轻笑一声,那笑声冰冷,不带丝毫温度,“惠妃,你协理六宫之时,尚服局接连‘失误’,先是本宫礼服珠绣松动,后是太子襁褓用料以次充好,这些,难道不是你‘精心’安排,意图构陷本宫御下不严、甚至对太子不慈?”
惠妃脸色骤变,霍然起身:“皇后娘娘!此事太后娘娘已有决断,臣妾也已受惩禁足,娘娘如今旧事重提,莫非是要质疑太后娘娘的裁决吗?”她试图抬出太后来压人。
沈清漪却不慌不忙,从身旁云袖捧着的锦盒中取出一本册子,慢条斯理地翻开:“太后仁慈,念你初犯,小惩大诫。可惜,你并未收敛。你禁足期间,仍通过家中送入宫的婢女,向外传递消息,打探坤宁宫动向,甚至试图收买太子乳母身边的人。这些,你可认?”
她念出的几个名字、时间、地点,精准无比,如同铁证,砸在惠妃心头。
惠妃身形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自以为做得隐秘,却不知一切早已在沈清漪的监控之下。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辩驳不出。
“协理六宫,不尽职守,反而利用职权,屡生事端,构陷中宫,窥探储君,其心可诛!”沈清漪声音陡然转厉,“传本宫懿旨:惠妃林氏,降为昭仪,禁足昭阳殿,非诏不得出!”
“不!皇后娘娘,臣妾冤枉!”惠昭仪惊声喊道,还想挣扎,却被两名面无表情的坤宁宫太监上前“请”了出去。她那凄厉的喊冤声在殿外渐行渐远,留下满殿死寂和心惊肉跳的众人。
沈清漪目光转向面色发紧的敬昭容:“敬昭容。”
敬昭容浑身一颤,连忙离座跪下:“臣妾在。”
“你倒是沉得住气。”沈清漪语气平淡,却更令人胆寒,“你族兄在前朝几次三番以‘广嗣绵延’为由,劝谏皇上雨露均沾,甚至在太子出生后,还暗中联络御史,提及‘增设东宫属官’,插手太子教养,这些,你可敢说不知情?”
敬昭容伏在地上,冷汗涔涔而下:“皇后娘娘明鉴,臣妾……臣妾久居深宫,前朝之事,实在不知啊!”
“不知?”沈清漪打断她,又取出一叠信笺的抄本,掷于地上,“这是你与你族兄往来书信的抄录,需要本宫当众念出来吗?勾结前朝,干预立储,窥探东宫,你赵家好大的胆子!”
敬昭容看到那熟悉的字迹和内容,顿时瘫软在地,面无人色。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些绝密的信件,竟然会落到皇后手中。
“昭容赵氏,降为婕妤,迁居听雨阁。即日起,每日于佛前跪经两刻钟,抄写宫规二十遍,禁足三月。”沈清漪的判决干脆利落,不留丝毫余地。
敬婕妤被人拖下去时,已是魂飞魄散,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沈清漪的目光落在了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浑身发抖的丽修容身上。
“苏怜儿,”沈清漪直呼其名,语气带着一丝厌恶,“本宫孕中,你假借请安之名,多次言语试探,甚至意图冲撞。满月宴前,你宫中侍女试图在通往太极殿的御道上泼洒清油,虽未得逞,其心可诛!你当真以为,仗着几分颜色,便可无法无天,连皇嗣都敢谋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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