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草图折叠收好,指尖还残留着纸张粗糙的触感,边缘微微割手,像记忆里那些无法抚平的旧日裂痕。
冰冷的空气如针般刺入鼻腔,带着金属锈蚀的腥气和冷冻机油的微酸,在肺里凝成一片寒霜。
我最后一次抚过那张硅胶面孔,指尖在那道几乎看不见的泪痕裂纹上停顿——那不是工艺瑕疵,是二十年前某个雪夜里,小满摔下楼梯时在眉骨留下的伤。
此刻,它在我指腹下微微凹陷,像一道沉睡的河床,触感冰冷而柔软,仿佛一碰就会渗出早已干涸的血与泪。
这次,我要骗的不是心跳,而是他的灵魂。
一个被愧疚和思念浸泡了二十多年的,早已腐朽不堪的灵魂。
次日,我蜷缩在冰柜区上方巨大的通风管道里,像一只蛰伏的蜘蛛。
铁皮壁上传来细微的震颤,制冷机组低沉的嗡鸣在耳膜深处回荡,如同某种远古巨兽的呼吸。
冷气从格栅缝隙渗入,贴着我的脊背爬行,激起一阵阵战栗。
我屏住呼吸,透过铁网的菱形孔洞,死死盯着下方的一切。
老K亲自推着运输车,将那具“修复完成”的模型送回第七号冷藏库。
他的步伐比平时沉稳,但那只紧握着模型手腕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死人般的惨白,青筋如蚯蚓般暴起,仿佛要将那具冰冷的身体攥出温度。
验货的程序简单而压抑。
他没有戴手套,这本身就违反了规定。
他的指尖,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反复摩挲着模型右眼角下的那道裂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指尖滑过硅胶表面时,发出极细微的“沙、沙”声,像枯叶擦过墓碑。
我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在寂静的冷库里被放大成风箱般的喘息。
我的心脏在喉咙里狂跳,金手指冰冷的机械音在脑中提示着我的心率已经超过警戒值。
就在这时,预设的程序启动了。
模型的“心跳”声,通过内置的微型扩音器传出,在寂静的冷库里清晰可闻。
咚…咚…咚…然后,戛然而止。
死寂。
只有制冷管道中冷媒流动的“嘶——”声,像蛇在黑暗中游走。
老K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晃了晃,几乎要跪倒在地。
他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十二秒的停跳,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十二秒后,心跳恢复了。
但不再是平稳的节奏,而是如同受惊的野兔,频率狂乱地飙升至每分钟八十次。
那是小满当年被侵犯时,留下的最后生理记录。
“砰!”
老K猛地将耳朵贴上模型的胸腔,那力道大得像是要将自己嵌进去。
他闭着眼睛,侧耳倾听那阵混乱的搏动,浑浊的眼球在眼皮下疯狂转动,仿佛在解读某种来自幽冥的密语。
几秒后,他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库房里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与恐惧:“你在怕什么?谁欺负你了?”
那声音低得几乎贴着地面爬行,带着旧磁带磨损般的沙哑,却与我脑中1998年病房录音里,他对妻子低语的语调如出一辙。
我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剧痛让我保持清醒。
他在和模型对话!
他在和一个没有生命的硅胶制品对话!
金手指的机械音在我脑中炸响:声纹比对启动……目标:老K。
数据库:1998年7月3日,特护病房临终录音。
比对结果:情感模式、语调波形、微表情牵动肌肉群……重合度百分之九十一。
那是他对临终妻子最后的低语。
我看着下方那个状若疯魔的男人,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天灵盖。
他不是在悼念,他是在招魂。
更让我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老K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巧的瑞士军刀,划破了自己的指尖。
鲜红的血珠涌出,带着温热的铁锈味,在冷空气中迅速冷却。
他毫不犹豫地将手指凑到模型的唇边,将那滴血郑重地滴了上去。
那是一个仪式,一个诡异而古老的认主仪式。
血珠顺着冰冷的唇线滑落,不偏不倚,恰好滴进了右侧唇角一道早已被修复得几乎看不见的旧疤凹陷处。
那是小满十岁那年,为了逃离许明远的控制,自己撞在桌角留下的伤痕。
老K的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
他死死盯着那滴渗入疤痕的血,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幻象。
他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最终,两个字冲口而出,带着无尽的震惊与狂喜:
“……满月?”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炸开。
满月!
那是小满的乳名,除了她早已过世的父母,只有福利院最核心的档案里才有记录,从未对外公开过!
电光石火间,我猛然记起顾昭亭那个黄铜身份牌上,用刀尖刻下的两个模糊小字——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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