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在偏屋的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我的影子和那九个新挂上去的剪纸影子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木窗缝隙漏进一缕夜风,吹得烛火忽明忽暗,光影如呼吸般起伏,仿佛整间屋子也在低语。
指尖抚过剪纸粗糙的边缘,纸面毛刺刮着皮肤,留下细微的刺痒感,像触碰一段段干枯的记忆。
它们并非艺术品,只是最简单的、能分辨出头颅和四肢的轮廓,宛如一群瑟缩的灵魂,在昏黄光线下微微颤动。
每一张剪纸背后,都隐藏着一个被世界遗忘的秘密。
我的手指在纸背划过,留下密密麻麻的字迹,指甲缝里嵌进了纸屑,带着淡淡的霉味与木浆的气息。
这并非悼词,而是生命的证据。
小芸,最爱吃街角李婶做的豆沙包,每次都要趁热吃,烫得直呼气——我甚至能听见她舌尖被烫红时“嘶嘶”的抽气声,闻到那股甜腻的豆沙香混着蒸笼水汽扑面而来;六号,那个至今无人知晓姓名的女孩,总在雨天偷偷跑到屋檐下,用报纸折小小的纸船,看着它们被雨水冲进下水道——我能听见雨滴敲打铁皮屋檐的节奏,感受到她蹲着时膝盖发麻的酸胀,还有纸船在掌心潮湿的触感;还有三号,她患有轻微哮喘,紧张时呼吸声会像破旧的风箱……那断续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喘息,此刻仍在我耳道里回响,像一根细针轻轻刮着神经。
这些回忆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我的特殊能力——金手指,此刻正疯狂运转。
它并非简单的记忆读取,而是将冰冷的档案数据、旁人的零星回忆以及现场残留的微弱信息重新编织成鲜活的片段。
闭上眼,我仿佛能“听见”她们的声音,不只是声音,还有她们走路时鞋跟敲击地面的轻重节奏,手指蜷缩时关节发出的微响,甚至皮肤在冷风中起鸡皮疙瘩的触感。
我将这些声音、她们独特的步态节奏,甚至心跳的频率,如同编织一曲复杂的交响乐般,一点点、一帧一帧地灌入面前这个改装过的八音盒里。
八音盒的外壳是陈旧的桃木,表面布满细密裂纹,摸上去有种温润又干涩的矛盾质感,像是老去的皮肤。
内部却被我换成了精密的拾音和播放装置,金属零件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轻微震动时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嗡鸣。
转动发条,传出的不再是单调的乐曲,而是一段由九个女孩的生命片段交织而成、充满呼吸与心跳的音频。
此刻,我无比确定,真正的仪式并非让谁陷入永恒的沉睡,恰恰相反,是让这些被强行抹去的人重新“被听见”。
门被轻轻推开,顾昭亭走了进来,带着一股室外的寒气,衣领上还沾着细小的霜粒。
他将一叠打印好的图纸放在桌上,纸张摩擦桌面发出沙沙声,脸色凝重。
“殡仪馆这一个月的电网记录显示,异常断电九次。你看这个周期,”他指着其中一条波峰图,“间隔时间是7、2、1、1、9、8。我母亲墓碑的编号是A区,7排,21栋,198号。”
冰冷的数字如同一根根针,刺痛着我的神经。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图纸边缘,纸面粗糙的触感让我稍微清醒。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我解释:“老K并非随心所欲地控制仪式,他更像是在回应某个固定的信号,一个只有他能看懂的信号。”
我拿起挂在脖子上那枚冰冷的军牌,金属贴着锁骨,寒意渗入皮肤,手指摩挲着上面深刻的划痕,那是我父亲留下的遗物,也是我记忆的锚点。
我低声说:“或许,他和我一样,只是个记录者。只不过,他记录的是死亡的顺序,而我,想记住她们是如何生活的。”
夜色渐深,殡仪馆里安静得只剩下灯管的嗡嗡声,像一群看不见的蚊蝇在头顶盘旋。
我独自走进空旷的礼堂,毫不犹豫地按下总开关。
刹那间,所有灯光亮起,惨白的光线将每一个角落照得通明,驱散了所有暧昧的阴影,连空气都仿佛被漂白了一般。
我踩着凳子,用细线将那九张人形剪纸悬挂在礼堂半空中,指尖触到细线时,能感受到空调微风带来的轻微震颤。
剪纸随风轻轻转动,纸面在强光下透出淡淡的灰影,宛如一场无声的舞蹈。
最后,我将桃木八音盒放在礼堂正中央的追悼台上。
我按下播放键。
没有哀乐,没有悼词。
起初,是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有急促的、平缓的、压抑的,像从地底渗出的潮气,缓缓爬上耳膜。
接着,是脚步声,小女孩奔跑时轻快的脚步声,鞋底拍打地面的“啪嗒”声,少女在走廊里徘徊时犹豫的拖沓声,鞋尖蹭地的摩擦声,交织在一起。
然后,是她们的呓语、歌唱和低泣,声音轻得像风穿过枯叶,却带着真实的温度与颤抖。
所有声音汇聚成一条喧嚣而充满生命力的河流,在空旷的礼堂里回荡,撞击着墙壁又反弹回来,形成一种奇异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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