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里涌出的温热感如此熟悉,带着一股铁锈的甜腥,像有细小的金属碎屑在黏膜上刮擦。
我没有去擦,任由那滴血悬在鼻尖,颤巍巍地鼓成一颗饱满的珠子,然后精准地坠落在一旁的棉签头上。
血珠迅速浸透了雪白的棉绒,边缘晕开细密的毛刺,像一朵浓缩的、正在死去的玫瑰,花瓣边缘泛着暗紫的淤痕。
我的指尖有些发颤,但动作却异常稳定——仿佛身体早已记住这仪式的每一个节拍。
我握着这支自制的血色画笔,俯身在那张涂鸦的复印件上,纸面粗糙的颗粒感透过棉签传来,像在抚摸一段干涸的皮肤。
那棵盘根错节的怪树,它的年轮一圈圈地向外扩散,像某种催眠的漩涡,在昏黄台灯下微微泛着油墨的反光。
我的目光锁定在那些圈线上,它们不再是简单的线条,而是一条条时间的河床,干涸、龟裂,裂纹中浮起尘土般的记忆残渣,等待着什么去填满。
棉签头轻轻触碰纸面,从树心最内圈开始描摹。
血液在粗糙的复印纸上留下暗红色的轨迹,比墨水更滞重,拖曳出细微的拉丝,带着我身体的温度和脉动,像一条微缩的血管在纸上缓缓搏动。
一圈,两圈……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起来,我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耳膜后沉闷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与笔尖的移动遥相呼应,像有另一颗心藏在指尖。
当血线缓慢而坚定地流淌至第五圈年轮时,一种奇异的撕裂感在我脑海深处炸开。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剥离。
像一块封存了太久的琥珀,内部的景象在外界的刺激下终于不堪重负,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光线和声音从那道缝隙里挤了进来。
“……晚晚,别怕数字……”
一个女人的声音,温柔又遥远,裹着一层厚厚的时光尘埃,像从老式收音机里传出的杂音,断断续续,却直抵灵魂。
我看见了,那是我七岁时的卧室,阳光斜斜地穿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条纹。
母亲抱着我,她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长发拂过我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清香——那是茉莉与皂角混合的气息,熟悉得让我鼻尖一酸。
她指着墙上那些我曾无比恐惧的、跳跃的数字图案,指尖划过3.……像在弹奏一首无声的安眠曲。
“它们是锁,也是钥匙。”
这句本已彻底消散在记忆迷雾中的话,此刻竟因为我鼻血的浸染,从遗忘的深渊里挣扎着浮现出破碎的轮廓。
那裂缝的边缘,呈现出冰晶般的纹路,脆弱而清晰,边缘还泛着幽蓝的微光,像极地冰川在月光下裂开的瞬间。
我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皮肤传来尖锐的刺痛,却让我更清醒。
原来是这样。
我的血,不仅仅是血,它是我与那些被尘封的、碎裂的记忆之间唯一的媒介。
是它,让我能“看”到那些记忆的裂缝。
这个发现让我浑身冰冷,却又升腾起一股灼热的战栗,像有电流从脊椎窜上后脑。
我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接受暗示、被幻觉困扰的林晚照。
我有了反击的工具。
我冲进我童年时住的那个房间,现在已经成了杂物间。
木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扬起的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呛得我喉咙发痒。
我粗暴地拉开一个个积满灰尘的抽屉,指尖划过生锈的金属边缘,留下几道灰黑的划痕。
终于,在一个旧饼干盒的底层,我翻出了一卷墙纸的样本。
那是我母亲当年装修房子时留下的。
打开它,一股陈旧的纸张气味扑面而来,混合着霉味和淡淡的樟脑香,像打开了一个被封印多年的匣子。
张婆婆恰好端着水杯走进来,看到我手里的东西,眼神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哟,这花纹……”她凑近了看,用指腹摩挲着上面密密麻麻、看似杂乱无章的数字,皮肤粗糙的触感在纸面沙沙作响,“我还记得呢。你娘当年呐,非要把这个印上去,设计师劝都劝不住。她说,这叫圆周率,是无穷无尽的,能‘防小人’。”
防小人……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指尖冰凉。
母亲她……她早就察觉到了危险?
她不是在胡闹,她是在用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方式,给我留下抵御“小人”的壁垒!
我疯了似的将墙纸样本在地上铺开,纸张边缘卷曲,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我又拿出那张陈医生的涂鸦复印件,指尖因激动而微微发抖。
我的目光在两者之间飞速切换,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扫描仪,捕捉着每一处可能的重合。
那棵树,那道斜长的影子……我拿出量角器和直尺,几乎是屏着呼吸,按照涂鸦上树影投射的角度在墙纸上寻找对应点。
光线、角度、阴影的长度……所有变量在我脑中构成一个复杂的坐标系。
最终,我的指尖停在了一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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