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走进来,轻轻关上房门,阻隔了外面的光线和声响。她没有多问,只是走到床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翠儿怯生生地挨着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头埋得很低。
梅香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如同羽毛般轻柔:“八妹妹,这深宅大院,就像一片林子。有向阳的花,就有背阴的草。有高飞的鸟雀,也有…躲在暗处的蛇虫。看见了,躲开了,就是福气。怕,是人之常情。”
她顿了顿,目光温和地落在翠儿颤抖的肩膀上:“但怕,解决不了任何事。越是害怕,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越是会缠着你。记住,你姓王,是这家的八太太。只要行得正,坐得端,天塌下来,自有该顶着的人顶着。” 她没有点明任何事,但话语里那份沉静的力量和对“该顶着的人”(显然指周婉娘)的笃信,如同涓涓细流,悄然浸润着翠儿惊恐干涸的心田。
翠儿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梅香温和平静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探究,没有压力,只有一种无声的理解和一种令人心安的笃定。仿佛在告诉她:别怕,你并非独自一人。
苏静蓉的厢房门窗紧闭,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复杂的药味,不再是往日温养的气息,而是混合着几丝若有似无的辛辣、酸涩,甚至一丝难以形容的、令人心悸的甜腥。
梳妆台前,豆油灯的火苗跳跃着,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苏静蓉没有穿外袍,只着一身素白的寝衣,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露出苍白优美的脖颈。她脸上依旧带着病弱的沉静,但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翻涌着冰冷决绝的暗流。
她面前摊开着一张泛黄发脆、边缘卷曲的古旧药方。药方上的字迹狂放不羁,如同鬼画符,旁边还配着几幅极其抽象、描绘着人体经络和穴位的简图。这是“阎罗令”中记载的、一种极其阴损霸道的毒方——“蚀脉散”!非致命,却可令中者筋脉如遭万蚁啃噬,真气溃散,痛不欲生!
苏静蓉的动作极其缓慢而稳定,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专注。她左手拿着一个精巧的铜药碾,右手用玉杵,正极其耐心地、一点一点地研磨着碾槽里几味颜色诡异、形态干枯的药材。其中有状如蛇鳞的“九心海棠”干花瓣,漆黑如炭的“腐骨草”根茎,还有几粒细小如砂、泛着幽蓝光泽的“碧磷粉”结晶。
玉杵与铜碾槽摩擦,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沙沙”声。每研磨几下,她便停下,用一把薄如蝉翼的银质小勺,极其精准地舀起少量粉末,投入旁边一个敞口的小小羊脂玉碗中。碗底,已经累积了一层颜色暗沉、混合着幽蓝与深紫色的诡异粉末。
她的指尖稳定得可怕,眼神专注得近乎空洞,仿佛剥离了所有属于“苏静蓉”的情绪,只剩下一个纯粹的执行者。只有偶尔,当她的目光扫过药方上某个狰狞的穴位图,或是闻到那药粉混合后散发的、越来越浓郁的甜腥气息时,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极其深刻的痛苦和刻骨的恨意,如同冰封湖面下汹涌的暗流。
她调的不是药,是复仇的毒牙,是斩断过往的利刃!十年沉寂的病虎,终于被逼出了致命的獠牙!
瑞祥记布庄内,气氛剑拔弩张,如同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疤脸刘和他手下打手凶悍的目光死死锁定着王大柱,如同群狼环伺羔羊。刘福生脸色铁青,额头渗出冷汗,在疤脸刘的淫威和王家新布的巨大利益之间剧烈挣扎。帮派的威胁是实打实的,黑虎帮在县城势力盘根错节,心狠手辣,真要撕破脸,他这铺子怕是开不下去!
王大柱胸膛剧烈起伏,怒火几乎要冲破天灵盖!他看着地上被撕烂踩脏的新布,那是工坊兄弟们的心血,是柱子用命、林红缨用胳膊换来的希望!就这么被这群杂碎践踏!他猛地踏前一步,指着疤脸刘的鼻子,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颤抖:
“疤脸刘!你算什么东西!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黑虎帮真当这清河县是你们家开的?强买强卖,砸人饭碗,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不懂武功,但此刻的怒火赋予了他一种无畏的勇气。
“王法?”疤脸刘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他身后的打手也跟着哄笑起来,“在这清河县,我们帮主的话,就是王法!小子,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他狞笑着,猛地一挥手,“给我砸!把这堆破烂玩意儿,还有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小子,一起给老子扔出去!”
几个打手狞笑着,如同饿狼般扑了上来!一人直奔柜台上剩下的布匹,一人伸手就去抓王大柱的衣领!
“住手!” 刘福生终于忍不住,厉声喝道,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铺子被砸,更怕王大柱在自己店里出事,王家那边没法交代!可让他彻底得罪黑虎帮…他又没那个胆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清冷、威严、如同冰玉相击的女子喝声,陡然从布庄门口传来!
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和狞笑!
众人动作一滞,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布庄门口,不知何时停了一顶素雅低调的青呢小轿。轿帘掀开,一个穿着藕荷色锦缎褙子、发髻高挽、容颜清丽绝伦却冷若冰霜的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仪态万方地走了进来。
正是王大柱的大太太——周婉娘!
她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缓缓扫过疤脸刘和那几个打手,最后落在脸色骤变的刘福生和惊愕的王大柱身上,红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
“刘掌柜,我王家的货,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指手画脚了?还有你,”她冰冷的目光转向脸色阴晴不定的疤脸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黑虎帮的狗,也配在我面前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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