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走水?涨价?有价无市?这一切发生的时机太过巧合!昨夜五毒使刚退,今天靛蓝就出问题?这背后,若说没有万毒窟或者其爪牙的黑手,他绝不相信!这是要彻底掐断王家的生路!
廊下,林红缨也听到了福伯的话。她猛地睁开眼,苍白的脸上涌起一股病态的潮红,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混…混蛋!” 她想骂,却只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急得额角青筋都冒了出来。梅香和芸娘连忙安抚。
“相公!” 周婉娘也闻讯快步走来,手里还拿着账本,显然也听到了消息。她脸色沉凝如水,眼神锐利得吓人,“这是冲着我们工坊的命脉来的!库房里还有多少存货?”
“回大太太,” 福伯连忙道,“染坊那边,之前五太太…呃,秋菊姑娘配染液用掉不少,加上日常消耗,顶多…顶多只够支撑五天!”
五天!
五天之后,工坊的织机就得全部停摆!没有靛蓝染色的布匹,就是一堆压仓的废品!王家的现金流将彻底断裂!刚刚稳定的人心,瞬间就会再次崩塌!
王大柱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来,几乎喘不过气。他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替代品?其他染料?黄栌、茜草…这些只能染出黄红,而且成本高,产量低,根本替代不了靛蓝!去外地收购?时间根本来不及!而且价格飞涨,王家现在也拿不出那么多现银!
“婉娘,你县城铺子能调动的现银…” 王大柱看向周婉娘,声音干涩。
“杯水车薪。” 周婉娘摇头,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府城靛蓝价格暴涨,就算能买到,运回来成本也高得吓人,而且远水解不了近渴。五天…太短了。”
绝望的气氛开始弥漫。刚刚因为织机轰鸣而燃起的希望,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靛蓝…并非只有‘兴隆’一家有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四太太苏静蓉不知何时已站在廊柱的阴影下。她依旧穿着素净的衣裙,身形纤细,但站姿却如同标枪般笔直。她缓缓走出来,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王大柱脸上。
“相公可还记得,昨夜那蛇使退走前,号角声中的不甘?” 苏静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蝎后座下五毒使,蛇、蝎、蛛、蜈、蟾。昨夜来袭的,是蛇使为首。但蝎后最信任、也最有可能在蝎后震怒时,行此釜底抽薪毒计的,并非蛇使,而是…”
她顿了顿,吐出一个令人心悸的名字:“‘蛛母’。”
蛛母!
这个名字一出,连廊下的林红缨都猛地睁大了眼睛,呼吸急促起来!昨夜柳青黛提到过,克制“蚀心蓝螯”的毒物之一,就是“蛛母”所炼的“天罗血煞”!
“你的意思是…靛蓝断供,是‘蛛母’在背后操控?” 王大柱的心猛地一跳,瞬间抓住了关键!万毒窟内部也有派系倾轧?
“极有可能。” 苏婉蓉点头,眼神锐利如刀,“蝎后震怒,五毒使铩羽而归,蛇使难辞其咎。‘蛛母’与蛇使素来不和,此番借机落井下石,既打击了蛇使,又能掐断王家的命脉,向蝎后表功,一举两得。而且…”
她目光转向染坊的方向,声音压低了几分:“五太太…柳青黛,她身为药奴,却身负‘噬毒木蜥’心头鳞这等异宝。此物对万毒窟任何一脉都至关重要。‘蛛母’若知她在此,又陷入昏迷…恐怕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王大柱瞬间通体冰凉!柳青黛昏迷不醒,毫无自保之力!如果“蛛母”的目标不仅是靛蓝,还有她…
“那靛蓝…” 福伯急切地问道,“四太太您说并非只有‘兴隆’一家有货?”
苏静蓉收回目光,看向王大柱:“相公可知,离王家沟七十里外的黑石岭?”
“黑石岭?” 王大柱皱眉回忆。那是一片地势险恶、人烟稀少的山区,据说常有野兽出没,官府都很少涉足。
“黑石岭深处,有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寨子,叫‘靛瑶寨’。” 苏静蓉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寨民世代以采挖一种特殊的‘墨青石’(富含靛蓝矿物的矿石)和种植一种野靛草为生,他们用秘法熬制的土靛,品质极佳,颜色深沉且不易褪色,产量虽然不大,但足够应急。”
靛瑶寨?土靛?这简直是绝处逢生!
王大柱眼中瞬间爆发出希望的光芒:“当真?!婉娘,福伯,你们可曾听闻?”
周婉娘和福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靛瑶寨?他们从未听说过。
“此寨极其隐秘,几乎不与外界通商。” 苏静蓉解释道,“我也是…早年偶然得知。他们所需的,并非金银,而是…”
“而是什么?” 王大柱急切追问。只要不是要命的东西,他都能想办法!
“盐,铁,还有…治瘴疠、驱蛇虫的特效药。” 苏静蓉缓缓说道,“尤其是盐和铁器,对他们而言,比金子还贵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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