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虫夜袭的阴霾与血腥气,如同冬日里最顽固的寒冰,在王家大院上空盘桓了数日,才被初春日渐暖融的阳光和庄内重新燃起的生气一点点驱散。
西厢房里,药味依旧浓郁,但已不再那么刺鼻。王大柱躺在炕上,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却不再是那种死寂的灰败。胸口那片浅灰色的裂纹区域,在吴老精心调理和芸娘日夜不断的温养下,终于重新稳定下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如同地底悄然萌发的新芽,缓慢而坚定地渗透出来。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终日昏沉,每日能清醒几个时辰,虽然精神依旧恹恹,说话也费劲,但眼神里那点属于“王大柱”的锐利和沉静,正一点点回归。
此刻,他正半倚在厚实的软枕上,由芸娘小口小口地喂着参汤。目光却透过敞开的窗户,投向工棚的方向。那里,寂静了数日的轰鸣,终于重新响起,虽然只有一台机器在运作,声音也带着一丝生涩的试探,但听在王大柱耳中,却如同世间最美妙的乐章。
“嗡…咔哒…嗡…咔哒…”
声音断断续续,偶尔还会传来孙铁匠气急败坏的吼声和老赵头无奈的叹息。显然,新织机的磨合并不顺利。
王大柱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喉结滚动,似乎想说什么。
芸娘敏锐地察觉到了,放下汤碗,用温热的布巾替他擦了擦嘴角,柔声道:“相公别急。孙师傅和老赵头带着几个老师傅,正按您留下的图纸一点点摸索呢。吴老说了,您现在最要紧的是静养,万不能再劳神。”
王大柱沉默地点点头,目光却依旧执着地黏在工棚的方向。那断断续续的机杼声,像猫爪子一样挠着他的心。那些关于齿轮咬合角度、连杆配重、梭道滑轨优化的念头,如同关不住的鱼儿,在他脑海里翻腾跳跃。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布满浅淡裂纹的手指在盖着的“雪顶棉”布面上无意识地划动,仿佛在勾勒着无形的图纸。
芸娘看着他那近乎痴迷的眼神和手指的动作,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她知道,工坊是相公的命根子,也是王家如今安身立命的根本。她轻轻握住他那划动的手,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他微凉的指尖:“等您再好些,能坐起来了,让孙师傅把图纸拿来,您远远地瞧着,给他们指点指点,可好?现在,先养足精神。”
王大柱感受到手背传来的暖意和芸娘话语里的关切,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了一分。他反手,极其轻微地回握了一下芸娘的手,力度虽弱,却传递出一丝清晰的安抚和认同。他缓缓闭上眼,努力将那些翻腾的思绪压下,耳中捕捉着那断断续续却无比珍贵的机杼声,胸口那片温养中的裂纹似乎也随着那熟悉的节奏,微弱地起伏着。
后院柳青黛的厢房,门窗紧闭,只留了一条缝隙通风。梅香坐在榻边的小杌子上,手中拿着一块温热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柳青黛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五太太依旧安静地躺着,深潭般的眼眸空洞地望着帐顶,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层磨砂的琉璃。
但梅香细心如发,还是捕捉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
五太太捻动布匹的手指,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韵律,而是变得极其微弱和缓慢,有时甚至要隔很久,指尖才会极其轻微地动一下。然而,每一次动作,都似乎比之前多了一点点…迟疑?或者说,是某种极其微弱的、对触感的反馈?
最明显的变化在腕间。那片墨绿鳞片下,原本因焚心引爆发而黯淡混乱、几乎停滞的暗金纹路,在毒虫夜袭的威胁彻底解除后,终于极其缓慢地、如同冰封河面下重新开始流淌的暗流,重新开始了流淌。虽然依旧缓慢微弱,光泽也远不如从前明亮,但那流淌的轨迹却异常稳定、顺畅,不再有混乱的扭曲。一种内敛的、属于寒晶本身的温润宁静感,正从这片重新“活”过来的鳞片下,极其微弱地散发出来。
“五太太,今儿外头日头可好了,”梅香的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如同怕惊扰了沉睡的精灵,“工棚那边又响起来了,孙师傅他们在试新机子呢。您听…”她侧耳倾听,将窗外隐隐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机杼声放大。
柳青黛空洞的目光没有任何变化,指尖也没有动弹。
梅香并不气馁,她放下布巾,拿起旁边一块裁剪好的、带着织边余温的“雪顶棉”新布头,轻轻覆在柳青黛那只微凉的手上,引导着她微弱的指尖去触碰那细密温软的纹理。
“您摸摸,这是今早才下机的,用的都是顶好的芯子,比前几天的更细更匀实了…”
柳青黛的指尖,在接触到布头温软纹理的刹那,极其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那动作细微得如同蝶翼轻颤,稍纵即逝。
梅香的心却猛地一跳!她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根苍白的手指。她清晰地感觉到,这一次的蜷缩,不再是之前那种被动的、无意识的痉挛,而更像是一种…被温暖触感吸引后的、极其微弱的…回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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