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一年,十一月,第一周
十一月的重庆,秋意已深。嘉陵江畔的薄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更浓,更重,将这座战时陪都包裹在一片挥之不去的湿冷之中。官邸里的炭火烧得很旺,哔剥作响,却驱不散我心头那股愈发凝重的寒意。墙上的世界地图,似乎比往常更吸引我的目光,尤其是那片广阔无垠的太平洋,在我的眼中,它不再是宁静的蔚蓝,而是一片暗流涌动、即将掀起滔天巨浪的深渊。
那份来自日本外务省的绝密电文,像一个幽灵,日夜萦绕在我的脑海。“十一月二十五日”,这个日期,如同一个倒计时的丧钟,在我耳边敲响。每过去一天,钟声就更响亮,更急促一分。我知道,留给这个世界的和平,已经是以天来计算了。
然而,在大多数人眼中,山城的生活依旧。长沙大捷的余温尚在,民众的脸上洋溢着乐观。报纸上讨论的,依旧是前线的胜利,是华北的战局。没有人知道,一场更大规模、将彻底改变世界格局的风暴,已在酝酿之中。这种独知天机的孤独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煎熬。
“次长,这是华北方面最新的战报总结。”徐振国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将一份文件放在我的案头。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绞索’行动,初见成效!冈村宁次的‘烬灭作战’,势头已经被有效遏制了!”
我拿起文件,精神为之一振。这或许是十一月以来,唯一的好消息了。
报告显示,自十月下旬以来,我们部署在平汉、正太铁路沿线的数十支特种破袭分队,如同暗夜里的匕首,给日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铁路被炸,桥梁被毁,仓库被烧,运输队被伏击……虽然每一次的战果看似不大,但累积起来,却形成了一股致命的洪流。冈村宁次为了维持其十万扫荡大军的后勤,不得不从一线部队抽调大量兵力,用于护路和清剿。他的“铁壁合围”,被我们从内部戳得千疮百孔。
“干得漂亮!”我一拳砸在桌上,心中的压抑,总算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告诉卫立煌(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和阎百川(第二战区司令长官),让他们加大破袭力度!不要怕伤亡,炸药不够,我从军政部的牙缝里给他们挤!务必要让冈村宁次那两条铁路,变成吞噬他兵力的无底洞!”
“是!”徐振国兴奋地应道。他显然也被这种全新的战法所鼓舞。
“另外,”我补充道,“通过秘密电台,告诉太行山的那位‘彭’先生。正面之敌,已被我等牵制。请他们抓住战机,积极主动地打破敌人的‘囚笼’。内外夹击,冈村宁次必败!”
安排完华北的事务,我的思绪,又被那片不祥的太平洋拉了回来。
十一月五日,我以征询美方对长沙战役意见为由,邀请了美国驻华大使馆武官,海军陆战队上校埃文斯,来我的官邸“喝茶”。
埃文斯是个典型的美国军人,五十岁上下,身材魁梧,面容坚毅,下巴刮得铁青。他是个中国通,在中国待了十几年,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对中国战场的局势,有着比大多数西方人更深刻的理解。但同样的,他也带着美国人特有的那种实用主义和戒备心。
“将军,恭喜贵军在长沙取得的辉煌胜利。这极大地鼓舞了所有热爱自由的人民。”埃文斯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地说道。
“上校过奖了。只是一次战术性的胜利而已,无法改变整个战局。”我给他递上一支雪茄,亲自为他点上,营造出一种轻松的氛围。“今天请上校来,是想听听,贵国的军事观察家们,对我们的‘天炉战法’,有何高见?我们希望,能从中学习到一些现代战争的经验。”
埃文斯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吐出一团浓密的烟雾。他蓝色的眼睛,在烟雾后面,显得有些捉摸不定。“将军过谦了。在我看来,‘天炉战法’是一次将空间、时间与兵力完美结合的杰作。它充分利用了中国广阔的战略纵深,将运动战和阵地战的优点发挥到了极致。坦白说,这让五角大楼的那些先生们,对中国军队的韧性和战术水平,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的恭维,在意料之中。但我知道,这只是开胃菜。
我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不过,长沙的胜利,也让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日本人的兵力,依旧强大。尤其是他们的海军。我听说,日本联合舰队的主力,近期在本土的柱岛泊地,集结频繁。上校是海军出身,不知对此有何看法?”
我的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埃文斯的眼神,泛起了一丝涟漪。他警惕地看了我一眼:“将军的情报很灵通。不错,根据我们的情报,日本海军确实在进行大规模的演习。我们判断,这很可能是他们为了南进作战,所做的最后准备。”
“南进?”我故作惊讶,“目标是哪里?荷属东印度?还是新加坡?”
埃文斯耸了耸肩:“都有可能。菲律宾,也在他们的觊觎范围之内。不过,将军请放心,我们美利坚合众国,已经向日本发出了最严厉的警告。我们有信心,维护太平洋地区的和平与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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