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二年,四月,第一周
三月的尾声,在同古(Toungoo)那震天的炮火和戴安澜师长那封“生则凯旋,死则成仁”的电文中,悲壮地落下了帷幕。重庆的四月,本应是春意渐浓的时节,但嘉陵江上那化不开的浓雾,却似乎比隆冬时节还要阴冷,沉甸甸地压在这座山城的上空,也压在我的心头。同古的失利,像一块沉重的铅块,坠在我的胃里。第200师的拼死突围,更像是一场惨烈的献祭,我们用自己最精锐部队的鲜血,为那些仓皇北撤的英国“盟友”,换取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作战室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巨大的缅甸地图前,我和白崇禧、史迪威,以及参谋本部的核心幕僚们,已经连续度过了数个不眠之夜。地图上,代表着日军的红色箭头,在占领同古之后,正沿着平行的两条大动脉——伊洛瓦底江谷地和锡唐河谷地,如两条贪婪的毒蛇,凶猛地向北窜犯。
“仰光已失,同古已失。滇缅公路,危在旦夕。”我沙哑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作战室里,显得异常干涩。我的目光,没有离开地图。同古之战,我们虽然重创了日军第55师团,但我们自己的损失,同样触目惊心。戴安澜将军身负重伤,生死未卜,第200师几乎被打残,突围出来的,不足三千人。这个代价,太大了。
“韩,现在不是哀悼的时候!”史迪威这个美国老头的嗓门,总是那么刺耳。他那张瘦削的脸上,因为连日的焦虑和愤怒,布满了深刻的纹路。他重重地一拳砸在地图上,震得桌上的茶杯“嗡嗡”作响。“英国人,又在跑了!亚历山大(Harold Alexander)那个混蛋,把他那支所谓的‘缅甸军团’(BurCorps),正全速向着印度边境撤退!他们根本没打算在伊洛瓦底江设防!他们把整个西翼,都留给了我们!”
“将军,请注意你的言辞。”白崇禧皱着眉头,推了推他的眼镜。他显然对史迪威这种毫无遮拦的咆哮,感到不悦。“亚历山大将军,毕竟是盟军在缅甸的最高指挥官。”
“最高指挥官?一个只知道逃跑的指挥官!”史迪威冷笑一声,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喷射着怒火,“他把杜聿明(杜聿明,第五军军长)的部队,像抹布一样,丢在平蛮(Pyinmana)的铁路线旁,去掩护他那尊贵的英国屁股!而日本人,只要从西面,稍微一迂回,就能切断我们第五军的后路!”
史迪威的愤怒,并非没有道理。战局,正如他所言,正在滑向最危险的深渊。英国人,在锡唐河的愚蠢和仰光的溃败之后,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他们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逃回印度。而杜聿明的第五军,作为中路主力,被死死地钉在平蛮一线,正面,是日军第55师团和第18师团的疯狂进攻;西面,则是英国人随时可能洞开的、巨大的空档。
“给杜聿明发电。”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急的时刻,我这个总指挥,就越不能乱。“命令他,以平蛮为轴心,构筑防御工事。新22师(廖耀湘部)和第96师(余韶部),左右展开。告诉他,这一仗,不是为了英国人打,是为了我们自己!我们必须在平蛮,至少顶住十天。为东线第六军(甘丽初部)的收缩,和整个战线的重组,争取时间!”
“顶住十天?”史迪威的调门又高了八度,“韩!你这是在让第五军,去重复第200师的悲剧!他们的侧翼是空的!日本人会从伊洛瓦底江,插到他们背后去!”
“那就让他把侧翼,也给我顶住!”我的声音,比他更硬。我走到地图前,用红色的铅笔,在平蛮以西,画出了一道防线。“命令杜聿明,分出一个团的兵力,立刻前出至马格威(Magwe)!就算英国人跑了,我们也要在伊洛瓦底江边,打下我们自己的钉子!告诉他,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守不住平蛮,他就提头来见!”
我的强硬,让史迪威愣住了。他可能没有想到,一向主张稳妥的我,会下达如此近乎于“死守”的命令。
“你……”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骂人的话,咽了下去。他知道,现在,除了信任我,他别无选择。
四月五日,日军第18师团,在飞机和坦克的掩护下,向平蛮发动了猛烈进攻。廖耀湘的新22师,与这支号称“丛林战之王”的日军精锐,展开了殊死的搏杀。战火,再一次,染红了缅甸的土地。
而就在此时,西线的英国人,果然,又一次“不负众望”地,开始撤退了。亚历山大,将其麾下的英印第17师和英缅第1师,全线向北,撤往仁安羌(Yenangyaung)地区的油田。他们,把马格威这座重镇,连同那里的机场,拱手让给了日军。
“混蛋!”当我收到这份情报时,我气得浑身发抖。这不仅是背叛,更是愚蠢!马格威的失守,意味着日军的飞机,可以毫无顾忌地,从更近的距离起飞,轰炸我们的阵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我指挥了八年抗日战争请大家收藏:(m.2yq.org)我指挥了八年抗日战争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