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州之战的硝烟彻底散去,锦州城内外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只是这秩序之下,涌动着一股新的潜流。除了凯旋的王字营将士和堆积如山的缴获物资,一同被带回锦州的,还有那一百多名在义州俘虏的蒙古降兵。
这些降兵被暂时安置在城西角落一片用木栅围起来的简易营地里,由一队神情冷峻、手持利刃的王字营老兵看守着。他们大多衣衫褴褛,眼神中混杂着惶恐、麻木,还有一丝属于草原狼群的桀骜不驯。这些人,曾是后金南下的爪牙,手上未必没有沾染明军或辽民的血。如何处置他们,成了摆在新任游击将军王靖远面前的第一道难题。
行辕之内,气氛并不轻松。赵大锤瞪着牛眼,嗓门洪亮:“将军!要俺说,这帮鞑子没一个好东西!留着就是祸害!他们在义州城里杀了我们多少弟兄?依俺看,全砍了祭旗,一了百了!还能震慑那些敢跟后金眉来眼去的蒙古部落!”
他这话代表了不少军中老卒,尤其是那些在义州巷战中失去同袍的士兵的想法。仇恨的种子早已深种,非鲜血不能洗刷。
张老栓捻着胡须,眉头紧锁,持重地反对:“大锤此言差矣。杀俘不祥,亦有损将军仁德之名。况且,如今我王字营正值扩编用人之际,若能妥善安置,或可化敌为助。只是……这些人狼性难驯,若无万全之策,恐生内乱。”
石锁沉默地站在一旁,他更关心的是潜在的威胁:“将军,需防其中混有后金细作,假意投降,伺机作乱。”
狗剩则挠着头,没什么主意,一切都听王靖远的。
王靖远坐在主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听着众人的意见。赵大锤的愤懑他理解,张老栓的顾虑他有考量,石锁的警惕更是必要。他脑海中浮现的是细纲上那寥寥数字:“愿降编辅兵,不愿降发路费”。策略是明确的,但具体如何执行,如何平衡各方,却需要极大的智慧和手腕。
“都说得在理。”王靖远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杀俘,痛快是痛快,但除了多树敌、寒了那些可能归附者的心,于我们有何益处?如今我们与后金争的,不仅是土地城池,更是人心,是力量!”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辽东地图前,目光扫过那些标注着蒙古部落的区域:“这些蒙古人,多数并非心甘情愿为奴酋卖命,不过是迫于生计,或被武力胁迫。若我们能示之以威,怀之以德,让他们看到在我大明麾下,同样有活路,甚至能活得更好,他们为何不能为我们所用?”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赵大锤:“大锤,你的勇猛,是用来砍杀负隅顽抗之敌的,不是用来屠戮已放下武器之人的。我们要让敌人害怕,但也要让可能成为朋友的人看到希望。”
赵大锤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闷声道:“俺听将军的!”
“石锁,你的顾虑很对。”王靖远又看向石锁,“甄别之事,就交给你。将那些头目、以及你怀疑可能是细作的人,单独看管,严加审讯。其余人等,也要仔细排查。”
“明白。”石锁点头。
“栓叔,”王靖远最后看向张老栓,“准备一些粮食、衣物,还有……铜钱。”
张老栓愣了一下:“将军,这是……?”
“我要亲自去见见这些降兵。”王靖远语气淡然,却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惊。
“将军!万万不可!”赵大锤第一个跳起来,“那帮狼崽子万一暴起伤人……”
“无妨。”王靖远摆了摆手,“若是连这点场面都镇不住,我还做什么游击将军?大锤,你带一队精锐,在外围警戒即可。石锁,选几个懂蒙语的斥候随我进去。”
一个时辰后,王靖远只带着两名懂蒙语的斥候,出现在了降兵营的栅栏门口。他并未穿戴厚重的甲胄,只是一身寻常的游击将军常服,腰间佩着那柄伴随他多年的腰刀。赵大锤则带着数十名剽悍的亲兵,手持强弓劲弩,在营地外二十步处列阵,杀气腾腾,目光如炬地盯着营内。
栅栏门打开,王靖远缓步走了进去。营地内的蒙古降兵们或坐或卧,看到王靖远进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警惕、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汗臭和不安的气息。
王靖远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些面容憔悴的俘虏,对身旁的斥候示意。
那斥候深吸一口气,用带着口音的蒙语高声喊道:“大明游击将军,王靖远王将军到!尔等听真!”
营地内一阵轻微的骚动,“王靖远”这个名字,伴随着义州城破的惨败,早已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王靖远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凭借内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再由斥候翻译过去:“你们,曾经拿着刀箭,站在我的对立面。在义州,你们中的一些人,可能杀过我的士兵。”
他话语一顿,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如同实质般扫过众人,一些降兵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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