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肯怒极,额角青筋暴起,就要咆哮着上前理论,却被易再次用一个冷静的眼神死死按住。
易上前一步,并未去接那卷如同催命符般的羊皮纸,只是目光锐利地、逐行扫过上面罗列的一条条莫须有的款项,最后定格在那枚清晰无误的、属于法伦斯塔领主印信的红印上。
印信是真的,但他从未签署过这样的文件,只能是克劳福,在他年幼或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管家职权和保管印信之便,早已埋下了这颗致命的毒雷。
他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毫不掩饰的讽刺,在寂静的雪地里格外清晰。
“罗德里克书记官,”易抬起眼,目光如两把淬冰的匕首,直刺对方。
“真是辛苦您不远千里,顶风冒雪,来为我演出这么一场漏洞百出的戏码。”
“你!放肆!你什么意思?”罗德里克脸色骤变,厉声喝道。
“意思很简单,”易收敛笑容,语气斩钉截铁。
“第一,克劳福·斯诺,一个已被我正式革职驱逐的罪犯、贪墨者、背主之人,他此前所有未经我亲自许可、利用职权盗用印信签署的任何文件,皆属其个人欺诈行为,与法伦斯塔领地无关,我,斯贝思·易·德文希尔,作为合法领主,概不承认!这份所谓债务,来源不清,程序存疑,根本就是废纸一张!”
“印信在此,便是铁证!由不得你不认!”
罗德里克强自镇定,挥舞着羊皮纸。
“印信?”
易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若保管印信的管家本身就是个窃贼,这印信还能证明什么?只能证明他偷盗印信,欺诈主家!叔父大人若坚持认定此债有效,那就请公爵府先行文帝国警务厅,发出海捕文书,先将罪犯克劳福缉拿归案!届时,我们三堂对质,好好查一查,他究竟是如何瞒天过海,从德文希尔家族的金库里,‘借’走这足足五百枚金币的!我也非常好奇,主家是哪位管事如此‘慷慨’且‘失察’,竟能被一个边陲之地的管家如此轻易地骗走如此巨款?这其中的蹊跷,恐怕比这债务本身更值得深究吧?”
罗德里克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在这冰天雪地里显得格外突兀。
易的话,句句戳在要害上。
这债务本就经不起深究,完全是阿尔伯特公爵借助克劳福之手炮制出来侵吞侄子产业的工具。
若真闹到要对质抓人,深究下去,公爵指使做假账、甚至可能涉及挪用家族公款的事情就有败露的风险。
这少年领主,心思竟如此缜密狠辣!
易根本不给他喘息和组织语言的机会,步步紧逼:
“第二,即便我们抛开克劳福欺诈一事暂且不谈。请问书记官大人,我继承法伦斯塔时,金库空空如也,粮仓仅剩霉变谷物,领民不足百数且面黄肌瘦,城堡破败多处坍塌。请问,这样一片百废待兴、亟待投入海量资源进行重建的荒芜之地,是何时、因何故、向主家‘赊欠’了价值五百金币的‘物资’?这些物资具体是什么?数量多少?何时送达?可有交接记录?入库凭证?又用在了何处?是哪段围墙被修缮?还是哪座粮仓被填满?领民可曾因此受益一分一毫?”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目光扫过身后的领民,也扫过罗德里克越来越苍白的脸:
“总不能是克劳福凭空变出价值五百金币的物资,又凭空把它们消耗掉了吧?这笔糊涂账,漏洞百出,恐怕也得请公爵府派专员下来,好好算一算,查一查!我倒要看看,这五百金币的债务,到底是怎么一笔一笔‘欠’下来的!”
“账…账目在此,白纸黑字,岂容你信口雌黄,狡辩抵赖!”罗德里克声音有些发颤,色厉内荏地重复着苍白的话语。
“账目?克劳福做的账目?”易冷笑,语气中的鄙夷毫不掩饰。
“一个已被定罪的贪墨者做的假账,也能作为呈堂证供?书记官大人,您是在侮辱我的智慧,还是在侮辱公爵大人的智慧?或者说……”
他刻意停顿,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罗德里克闪烁不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根本就是某些人,利用一条已被驱逐的恶犬,故意设下、意图吞并我这可怜侄儿最后立锥之地的、见不得光的毒计?!”
这话太过直白,几乎撕破了所有伪装,将阿尔伯特公爵的险恶用心赤裸裸地揭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罗德里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呼吸急促,他没想到这少年领主如此难缠,思维敏捷,言辞犀利如刀,竟将一场兴师问罪的逼债,变成了一场对主家卑劣手段的公开揭露和反诘问!
他完全落入了下风。
他猛地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怒骂,心知今日凭借这份漏洞百出的“债务”是绝对无法压服对方了。
他狼狈地将那份羊皮纸卷起,塞回怀中,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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