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太尉行辕,正堂。
气氛肃穆,落针可闻。两侧甲士按刀而立,眼神锐利如鹰,无形的压力弥漫在空气之中。皇甫高端坐主位,如同蛰伏的雄狮,虽未发声,却掌控着全场的气场。王清岚神色平静,指尖轻轻划过茶杯边缘,目光看似随意,实则已将走入堂内的青衫谋士从头到脚审视了数遍。谢源则正襟危坐,准备随时发难。
陈文一身青衫,步履从容地走入这江南权力的核心殿堂。他面色平静,目光澄澈,对着主位的皇甫极深深一揖,行的却是标准的士子之礼,而非武将下属之礼,声音清朗而不卑不亢:“北疆布衣陈文,奉我主林枫之命,拜见皇甫太尉,呈递我主亲笔文书,并就北疆之事,向太尉及天下人,陈述事实,辩白是非。”
他没有自称“下臣”,而是“布衣”,点明自己并非朝廷官吏,而是林枫私臣的身份,既保持了气节,也不失礼数。
“呈上来。”皇甫极淡淡道。
一旁侍从上前,接过陈文手中以火漆封缄的文书,恭敬地递给皇甫极。
皇甫极并未立即拆看,而是将文书随手放在一旁的案几上,目光如炬,看向陈文:“陈文?听闻你是林枫麾下首席谋士,法家、纵横家传人?”
“太尉谬赞,文不过一介书生,偶得林将军赏识,忝为幕僚,不敢当首席之名。至于学派,略通皮毛,不敢妄称传人。”陈文应对得体。
“哼,好一个略通皮毛。”王清岚轻轻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的声音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言辞却犀利如刀,“王允刺史乃朝廷钦命封疆大吏,纵有不是,也当由朝廷法度处置。林枫不过一边城守备,有何权力擅起兵戈,攻杀上官,占据州郡?此乃滔天大罪,形同谋逆!你一句‘辩白是非’,就能将这弥天大罪轻轻揭过吗?”
此言一出,堂内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谢源也微微点头,看向陈文,看他如何应对这最核心的指控。
陈文面对王清岚咄咄逼人的质问,神色不变,反而微微一笑,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名满江东的王夫人了。夫人此言,站在朝廷法统之上,确有其理。然,文有一问,想请教夫人与太尉。”
“讲。”皇甫极吐出两个字。
“法度之行,在于护国安民。若法度本身已被掌权者践踏,成为其虐民自肥、祸乱边疆之工具,乃至与敌国暗通款曲,视朝廷与百姓如无物时,我等是该坐视法度崩坏、疆土沦丧、生灵涂炭,直至朝廷的裁决降临?还是该效仿古之圣贤,行‘汤武革命’,顺天应人,拨乱反正?”
他顿了顿,不等王清岚反驳,便继续道,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悲愤与力量:“王允之罪,非止于贪墨、构陷!其罪一,勾结北漠左贤王部,出卖军情,默许其劫掠边民,以换取金帛与政治支持,此乃叛国!
其罪二,克扣边军粮饷至士卒易子而食,冻饿而死枕藉于野,此乃虐军!
其罪三,为排除异己,构陷杀戮正直将领,致使北疆防务废弛,此乃毁城!
其罪四,于朔方城内,施展幽冥邪阵‘万鬼噬魂’,以满城军民生魂为祭品,此乃灭伦!”
陈文每说一罪,便踏前一步,目光灼灼,直视王清岚与皇甫极,身上竟隐隐散发出一股浩然之气,那是糅合了法家之严正与纵横家之辩才的特殊气场,竟将王清岚那无形散发出的魂力威压稍稍逼退。
“当是时也,北漠铁骑叩关,朔方城内如同鬼域!我主林枫,起于行伍,深知国仇家恨,目睹此人间惨剧,岂能坐视?!若依夫人之言,坐等朝廷法度?请问夫人,朝廷法度可能立刻降临,诛杀王允,驱逐北漠,拯救那万千即将沦为冤魂的生民?!不能!”
他声音铿锵,如同金铁交鸣:“故,我主起兵,非为私利,实乃不得已而为之!是为清君侧之奸佞,是为保北疆之国土,是为救万民于水火!此心,天地可鉴,北疆百万军民可证!若此为罪,那我主林枫,我铁山数万将士,甘领此‘罪’!但我等更要问,坐视奸佞横行、国土沦丧、百姓遭殃而无所作为者,又该当何罪?!”
这一番连消带打,以攻代守,将王允的罪行提升到叛国灭伦的高度,将林枫的起兵定义为迫不得已、救民水火的正义之举,更是反过来质问朝廷的不作为,气势如虹,竟让王清岚一时语塞。
谢源见状,立刻接口,试图从另一个角度攻击:“陈先生好口才。然,即便王允有罪,林枫将军为国除害,其情可悯。但如今王允已死,朔方已下,林枫将军为何不立刻上表请罪,交还兵权与州郡治理之权,听候朝廷新的任命,反而发布告书,索要‘北疆都督’之职?此非拥兵自重,挟功要挟朝廷乎?”
这个问题同样刁钻,直指林枫“忠君”的诚意。
陈文似乎早有准备,从容答道:“谢先生问得好。我主并非索要,而是‘请求’!为何请求?只因北漠大军仍在野狐岭外,虎视眈眈!北疆经此动荡,人心惶惶,防务空虚!若此时我主贸然交出兵权,朝廷新任官员能否立刻熟悉边情,整合力量,抵御北漠?若不能,北疆有失,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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