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号”的船帆第三次挂上返程的方向时,小石头数了数舱壁上的刻痕——从东非出发,已经航行了二十一日。甲板上的椰子壳被晒得发亮,古丽雅用它们串成的风铃挂在桅杆上,风一吹就发出“叮咚”的轻响,像在数着回家的日子。
阿木蹲在舱底,翻看着那箱被小心保存的“特殊货物”。里面没有黄金,没有宝石,只有用油纸包好的几十包种子:从南洋换来的胡椒籽、东非带回的番薯块根、还有黑人部落送的“能长到屋顶高”的玉米种。他用指尖捻起一粒胡椒籽,放在鼻尖闻了闻,辛辣的气息里,竟透着点长安的味道。
“阿木哥,这些种子真的能在咱那儿种活吗?”小石头趴在舱口,手里的画笔沾着船板上的木屑,“张老伯说,长安的土和这边不一样,怕是养不活。”
阿木把种子包好,拍了拍手上的灰:“试试才知道。你看这番薯,耐旱又高产,要是能在北方种活,多少百姓就不用挨饿了。”他想起东非长老说的话——“黄金会花完,种子却能长出无穷无尽的粮食”,当时只当是句俗语,此刻却觉得比黄金还沉甸甸。
古丽雅抱着一堆布料走来,上面印着她新创的“海丝纹”:波浪里缠着藤蔓,贝壳旁开着牡丹。“这些是给长安绣坊的样品,”她拿起一块印着玉米图案的布,“你看这玉米须,像不像中原的麦穗?我让东非的染匠帮着调了新颜色,叫‘落日红’,你说会不会受欢迎?”
阿木接过布料,阳光透过舱口的缝隙照在上面,红色真的像极了桑给巴尔海岸的晚霞。“肯定受欢迎,”他笑着说,“到时候让张婶用这布做件新衣裳,保管她天天穿。”
船行至中途,遇到了一支大雍的商队。商队的船长登上“同心号”,带来了长安的消息:赵坤的案子已经审结,岭南士族的势力被连根拔起,朝廷新设了“海丝司”,正等着他们回去主持大局。
“林大人还说,”船长递给阿木一封信,“让你们把沿途的见闻都记下来,她要编一本《海国图志》,给往后的船队当指南。”
小石头听了,赶紧把画夹抱过来:“我画了好多!有南洋的椰子树,东非的黑木雕,还有海盗船被打沉的样子!”他翻到一幅画,上面是三个手拉手的小人:黄皮肤的他,白皮肤的波斯领航员,黑皮肤的东非小孩,脚下踩着同一片海。
古丽雅看着画,忽然哼起了调子——是南洋妇女教的摇篮曲,混着中原的童谣旋律。船员们不知何时都围了过来,有人用波斯语跟着唱,有人打着中原的节拍,歌声在海面上飘得很远,引得水里的鱼都跳出了水面。
阿木靠在船舷上,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出发前萧彻说的话:“航海不只是为了贸易,更是为了让不同的人,听见彼此的心跳。”他摸了摸怀里的账册,最后一页已经写满了字,最底下那句是:“所过之处,皆为故土;所遇之人,皆为家人。”
离长安还有三日路程时,小石头在甲板上画了幅巨大的画。他把沿途经过的港口、遇到的人、交换的货物都画了进去,最后在中央画了颗大大的太阳,光芒照着大雍的城墙,也照着东非的海岸,南洋的岛屿。
“等靠岸了,就把这画挂在码头,”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让所有人都知道,海的那边有多么热闹。”
古丽雅蹲下来,帮他给太阳涂上金色:“还要加上我们的‘同心号’,船头得画朵最大的同心花。”
阿木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舱底的种子、手里的布料、画夹里的图,都有了生命。它们不再是货物,而是一条条看不见的线,一头连着长安的屋檐,一头系着陌生的海岸,把原本遥远的世界,织成了一张温暖的网。
夜幕降临时,有人发现桅杆上的风铃不响了。抬头一看,原来是被海鸟衔来的树枝缠住了,树枝上还带着几片嫩绿的叶子。
“是春天的味道呢。”古丽雅轻声说。
阿木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灯火,那是长安的方向。他知道,他们带回的不只是种子和布料,还有比这些更珍贵的东西——勇气、信任,以及对“天下一家”的信心。
船帆迎着晚风鼓得满满的,像一只展翅的大鸟,朝着家的方向,越飞越近。
“同心号”驶入黄河入海口时,两岸已能看见迎接的人群。小石头扒着船舷,手指在画纸上飞快勾勒,把岸边的旌旗、人群都画了下来,嘴里不停念叨:“张老伯举着拐杖呢!李婶的花头巾好显眼!”
古丽雅站在他身边,理了理身上的新衣——那是用她带回的“落日红”布料做的,裙摆上绣着海浪与牡丹交织的纹样。她望着越来越近的码头,眼眶有些发热:“离家快一年了,不知道绣坊的姐妹们把新花样学会了没有。”
阿木正指挥船员搬卸舱底的种子,听见这话回头笑:“放心,我让信使先送了图样回去,说不定她们早就绣出更好看的了。”他话音刚落,岸边突然爆发出欢呼声,原来是码头上的人认出了“同心号”的船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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