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转向一旁冷汗未干的王推官,语气淡然,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王大人方才似乎说,这位赵公子涉嫌一桩茶案?”
王推官支支吾吾,额头冷汗更密:“是、是……下官……下官或许是收到了些许误报,其中恐有些误会……”
“既是有误会,查清便是。在此扰民,终非体统。”张怀民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终结话题的力量,“如此,人我便先带走了。正好,三日后清明茶会,官家有意寻觅新茶,以焕宫苑茶风。我看这‘野兰香’甚好——赵公子,可愿随我入琼林苑,于御前现场展示制茶之艺?”
一语既出,满场皆寂!
王推官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张承旨!这、这于礼不合啊!他乃白身,又涉案在身,岂能直入禁苑,面圣制茶?这……这不合规矩!”
“规矩?”张怀民微微侧首,瞥了王推官一眼,唇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王大人,在茶之一道上,官家的喜好,便是最大的规矩。”
他不再多看面如死灰的王推官一眼,对赵令渊略一点头:“三日后辰时正刻,我的车驾会来此接你。好生准备。”说罢,竟真如同只是偶然路过、讨了碗汤喝的寻常文人一般,带着两名仆从,转身飘然而去。
王推官僵在原地,脸色青白交加,变幻不定,最终狠狠一跺脚,朝着那群衙役没好气地一挥手:“还杵着干什么?走!”一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悻悻然消失在巷口。
一场泼天危机,竟就此消弭于无形。
院中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一时竟都有些恍惚,仿佛刚才经历的一切只是幻觉。
苏砚青使劲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我、我刚才是不是没睡醒,还在做梦?张怀民……张承旨那样的人物,居然……居然来了咱们这破院子?还喝了咱们的汤,夸了咱们的茶?”
兰澈娥眉微蹙,沉吟道:“张怀民身为茶仙局理事,地位清贵,向来眼高于顶,等闲人物难入其眼。他今日此举,看似偶然,实则处处透着蹊跷。太过反常了。”
赵令渊并未立刻答话,他蹲下身,目光在方才张怀民站立过的地面细细搜寻,片刻后,指尖从尘土中拈起一枚温润的白玉小牌——分明是张怀民“无意”间遗落下的。
玉牌正面精雕细琢着“茶仙”两个篆字,背面却以极细的针尖刻着一行小字:
“北苑茶工,今晨暴毙三人。速查。”
赵令渊眸光骤然一凝,沉声道:“他并非偶然路过,更不是单纯来救场或品茶的——他是来报信的!”
三人顿觉事态严重,当即决定分头行动。
苏砚青负责去打探北苑茶工暴毙的具体死因;兰澈则设法联络兰家散落于汴京的旧部,打探消息;赵令渊则决定重返大相国寺茶库——他总觉得那夜仓促之间,必定遗漏了什么关键线索。
午后,阳光微斜。赵令渊再次来到大相国寺茶库。守库的换了个须发花白的老吏,正靠在门边打着瞌睡。赵令渊不动声色地塞过去一包上好的茶饼,老吏立刻眉开眼笑,摆摆手便让他自行进去了。
库内依旧阴凉,弥漫着各种茶叶混合的陈郁香气。赵令渊径直走到那只“癸”字号的樟木箱前,伸手再次探入底部的夹层,仔细摸索——
果然,在极其隐蔽的角落,他摸到一张被折得极小的油纸。展开一看,上面用眉笔炭条简单地画着三枚外圆内方的铜钱,呈三角状排列。
“三钱局……”赵令渊喃喃自语,眉头紧锁。
他曾听苏砚青提起过,汴京城内暗地里流传着一个名为“三钱局”的秘密组织,专替那些权贵豪门处理些见不得光的龌龊勾当,手段狠辣,行事诡秘。三枚铜钱,便是他们最显着的标志。
难道这桩看似普通的贡茶调包案,背后竟有“三钱局”的影子?
正凝神思忖间,忽听门外那老吏拔高了声音,带着几分谄媚地叫道:“哎哟!王大人!您、您怎么又大驾光临了?”
赵令渊心中一凛,迅速闪身,悄无声息地躲入旁边一排高大的茶架阴影深处。
只见王推官带着两名心腹随从,神色慌张地匆匆而入,目标明确,直奔“癸”字号箱而来!
“快!快把那东西找出来!”王推官语气焦急,不住地回头张望,“绝不能让张怀民的人先得手!”
一名心腹熟练地撬开箱底一处极其隐蔽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一只扁平的铁盒,低声问:“大人,可是此物?”
王推官一把夺过铁盒,打开一看,里面赫然躺着一本薄薄的册子——册子封面之上,清晰地画着三枚刺眼的铜钱标记!
“果然是三钱局的雇凶记录!”王推官如获至宝,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有了这个,就不怕他们不认账了!本官看他们还如何嚣张!”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听“砰”地一声巨响,茶库厚重的木门竟被人从外面猛地关死、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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