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账房的突然缄口,让案件再次陷入僵局。
裴昭雪深知,对手既然已经察觉并威胁了孙账房,就绝不会仅仅满足于此。
一个被吓破胆的证人,终究不如一个永远沉默的证人来得可靠。
杀机,很可能接踵而至。她当机立断,以“保护重要证人”为由,说服京兆府尹,将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的孙账房,秘密转移至大理寺内部的一处守卫森严的厢房暂住,并派心腹差役十二个时辰轮班看守,饮食药物皆由苏九亲自检查。
孙账房的家人,也被秘密安置到了安全之处。
然而,百密一疏,或者说,对手的无所不用其极,再次证明了他们的危险。
转移行动是在深夜进行的,路线保密,知情人极少。
就在孙账房被安全送入大理寺厢房后约一个时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一名负责在院外巡逻的差役,隐约听到厢房方向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瓦片松动的声响。
他立刻警觉,握紧腰刀,低喝:“什么人?”同时快步向厢房靠近。
几乎就在他出声的同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厢房屋顶的阴影处窜出,身法快得惊人,直扑窗户!那窗户为了透气,并未完全关死,留着一条缝隙!
“有刺客!”差役大吼,拔刀冲上。
守在厢房门内的两名差役闻声立刻撞开门,只见那黑影已用匕首撬开窗栓,半个身子探了进来,手中寒光一闪,直刺向蜷缩在床角、吓得瑟瑟发抖的孙账房!
千钧一发之际!
“咻!”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并非来自差役,而是来自对面屋顶!
一枚细小的银针,在月光下几乎看不见轨迹,精准地射入了那刺客持刀的手腕!
“呃!”刺客闷哼一声,手腕一麻,匕首“当啷”落地。
就这么一阻的工夫,门内的差役已经扑到,刀光霍霍,向刺客砍去。
院外的差役也冲了进来,形成合围之势。
那刺客见事不可为,极其果断,猛地一蹬窗棂,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倒飞出去,同时扬手掷出几枚黑乎乎、散发着刺鼻烟雾的弹丸。
“砰!砰!”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遮挡了视线,带着辛辣的气味,呛得人咳嗽不止。
差役们担心烟雾有毒,急忙屏息后退。待烟雾稍散,哪里还有刺客的影子?
只有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和窗台上留下的半个带血的脚印(被银针所伤)。
裴昭雪闻讯立刻赶到,脸色铁青。
她先是确认了孙账房只是受了惊吓,并未受伤,然后立刻检查现场。
“刚才那银针……”裴昭雪看向对面屋顶。
一名差役回道:“大人,银针是从对面射来的,属下已派人去查,但……一无所获。”
是友非敌?裴昭雪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是谁在暗中相助?是白砚舟安排了人?还是……其他关注此案的神秘力量?此刻无暇深究。
她将注意力集中在刺客留下的匕首和血迹上。匕首是常见的制式,没有任何标记,难以追查。
血迹或许能有些用处,但希望渺茫。
最关键的是,经过这次刺杀,孙账房的精神彻底崩溃了,蜷缩在角落里,目光呆滞,嘴里反复念叨着“来了……他们来了……都要死……”,再也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线索,随着这次未遂的刺杀,再次中断。
对手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警告了所有可能开口的人,也彰显了他们灭口的决心。
裴昭雪站在弥漫着淡淡硝烟和血腥气的厢房中,看着瑟瑟发抖的孙账房,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无力感。
凶手就在暗处,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总能抢先一步,掐灭希望。
然而,她也并非全无收获。
这次刺杀,虽然失败了,但却暴露了对手的一个特点:他们非常害怕孙账房可能说出的信息!这说明,孙账房掌握的秘密,确实至关重要,甚至可能直指凶手的身份或核心计划!
不能就此放弃。孙账房这条路暂时走不通,那就换个方向。
那暗红色的黏土,以及那枚在关键时刻出现、救了孙账房一命的银针,或许能成为新的突破口。
夜色更深,大理寺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杀机虽暂退,但所有人都知道,斗争,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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