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赏赐让林府的局面好似不一样起来了。
丹青小筑里的林曦棠,一夜之间似乎成了府中一个特殊的存在。下人们经过画室门口时,脚步放得更轻,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敬畏与好奇。连厨房送点心的小丫鬟,都比往日更殷勤几分。
林曦棠对此心知肚明。她依旧每日跟着周娘子学习,认识更多的颜料,尝试不同的构图,只是刻意减少了那些过于“离经叛道”的“蚁趣”类题材,更多地将那份观察自然的敏锐融入花鸟写生之中。她画雨后初绽的月季,带着水珠的娇嫩花瓣在风中微颤;画停在窗棂上梳理羽毛的麻雀,豆大的眼睛机警灵动。
笔下的世界依旧生机勃勃,只是更符合世人对“闺阁画作”的期许。这份“懂事”和“分寸感”,通过周娘子之口,自然也传到了王氏耳中。
然而,属于孩童那份纯粹的、未被完全规训的“趣”,并未消失。它只是被林曦棠藏到了一个更隐秘的地方——墙角砖缝里那指甲盖大小的赭石粉。
每当午后,周娘子短暂离开去处理私事,或是画室里只剩下她和春桃、翠儿时,林曦棠便会悄悄挪到那个角落,蹲下来。她伸出小小的食指,极其小心地蘸取一点点珍贵的赭色粉末,然后,在青砖那粗糙的缝隙边缘,开始她无人知晓的“创作”。
她画的还是蚂蚁。
用赭石粉勾勒出的蚂蚁,不再是墨色的凝重,而是带着一种泥土般的温暖质感。一只、两只……在狭小的砖缝“舞台”上,她描绘着它们搬运米粒、触角相碰交流、甚至一只蚂蚁“指挥”同伴翻越微小障碍的场景。
线条依旧简洁生动,却因这特殊的“颜料”和“画布”,平添了几分野趣和童真。这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花园,一个释放她纯粹观察乐趣的角落。
春桃和翠儿起初不解,但见小姐画得专注又开心,且每次都只用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粉末,便也由着她去,甚至觉得小姐这样孩子气的举动才显得更真实可爱。
这日,林曦棠正蹲在墙角,指尖沾着赭粉,专注地描绘一只举着“重物”的蚂蚁后腿如何用力蹬地,连周娘子悄无声息地回来了都未察觉。
周娘子站在几步开外,静静地看着那个小小的、几乎蜷成一团的身影,看着她指尖在砖缝边缘灵巧地移动。她没有立刻出声,目光落在那几只用赭石粉勾勒出的、憨态可掬又充满力量感的小蚂蚁上,眼神变得极其柔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动。她想起了自己幼时,也曾趴在泥地上,痴迷地看着蚂蚁搬家,那份纯粹的快乐与好奇,在成年后、在规矩森严的绘画传承中,似乎早已被掩埋。
直到林曦棠画完最后一只蚂蚁的触角,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抬起头,才猛地发现周娘子不知何时回来了,正含笑看着她。
林曦棠的小脸“腾”地红了,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下意识地想用脚去蹭掉那些“画”,却又舍不得。
“周娘子……我……”她有些无措。
周娘子走过来,也蹲下身,目光温和地落在那些赭色的小蚂蚁上,非但没有责备,反而由衷地赞叹:“画得真好,比纸上那幅更有趣。”她伸出手指,虚虚地描摹着其中一只奋力向前的蚂蚁轮廓,“这才是真正的‘童趣’,千金难买。棠儿,记住这种感觉。”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带着一丝过来人的感慨:“规矩要学,但心里的这份‘真’和‘趣’,更要好好护着。别让它……丢了。”这话,既是对林曦棠说的,也像是对她自己逝去的童真说的。
林曦棠怔怔地看着周娘子,那双总是带着鼓励和温柔的眼中,此刻清晰地映着墙角那几只小小的赭色蚂蚁,也映着她自己。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用力点了点头:“嗯!我记得!”
这个小小的、墙角的秘密,成了师徒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林曦瑶的日子却有些不太好过。
王氏那套“青玉案”文房和澄心堂纸的赏赐,像根无形的刺扎在她心里。
母亲的态度再明白不过:她认可了庶妹的价值,甚至隐隐压了自己这个嫡女一头!这让她又气闷又委屈。更让她心烦的是,那几只黑蚂蚁的形象,还有庶妹调出的那抹鲜亮的绿色,总是不合时宜地在她脑海里冒出来。
她坐在自己宽敞明亮的画室里,面前铺着最好的宣纸,孙老先生留下的课业是临摹一幅工笔牡丹。花瓣层层叠叠,勾线要精细,设色要富丽堂皇,一丝不苟。这本是她擅长的,可今日,笔下的线条却显得有些滞涩,颜色也感觉过于呆板。
“没意思……”她烦躁地丢下笔,推开窗。
窗外正对着的,是连接后花园的回廊。而回廊的另一侧……隐约能看到丹青小筑的一角窗户。
鬼使神差地,林曦瑶的目光就落在了那扇窗上。
丹青小筑的窗开着。透过窗棂,她能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正伏在宽大的画案前,只露出一个乌黑的发顶和一截握着笔的、努力悬腕的小胳膊。周娘子似乎不在。阳光正好,洒在画案上,能看到碟子里一些鲜艳的色彩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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