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暖阁内,那封来自梅溪先生的信笺,薄薄一张,却似有千钧重。
王氏端坐主位,指尖在光滑的信封上轻轻摩挲,面上依旧沉静如水,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光亮。
刘嬷嬷侍立一旁,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王氏终于拆开封口,抽出里面的素笺。信纸是上好的玉版宣,带着淡淡的墨香。
梅溪先生的字迹清癯疏朗,内容简洁却直指核心。王氏的目光飞快扫过开头的寒暄,最终定格在中间那几行字上:
“承蒙惠赠‘流云回雪’,心里很是欢喜。林府三小姐所作《寒尽春生图》小稿,仆有幸在青松居士那里一观,立意清奇,破冬寒而蕴春机,残梅清透如冰魄初融,新芽勃发似稚子初啼,生机之盎然,心性之澄明,跃然纸上。尤其地脉湿润之感与草芽破土之韧劲,非深谙自然生趣、心无旁骛者绝不能做到。此等‘清嘉’之韵,恰合画谱‘本真’之旨。假以时日,此子前途不可限量矣。”
信末,是梅溪先生私印一枚。
王氏捏着信纸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胸腔里那股一直悬着的气,终于缓缓沉了下去,化作一股熨帖的热流。
成了!
青松居士的盛赞在前,梅溪先生这“清嘉之韵,恰合本真之旨”的评价,分量极重,无异于给林曦棠叩开《新锐画谱》的大门,投下了一枚最关键的赞成票。这步暗棋,走得极其漂亮。
“嬷嬷,”王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梅溪先生雅评,棠儿的画,当得起。”
她将信笺递给刘嬷嬷,“收好。画谱遴选在即,丹青院那边,该打点的,按最高规格备礼,务必周全。至于人选…心照不宣即可。”
“是,夫人!老奴明白!”刘嬷嬷接过信,脸上也难掩喜色,小心地收进一个特制的紫檀木匣中。
“还有,”王氏端起茶盏,啜了一口,眼神微凝,“府里上下,尤其丹青小筑那边,更要仔细。画谱之事未落定前,一丝风都不许透出去。棠儿那里,让她安心作画,旁的无需操心。”
“夫人放心,老奴省得。”刘嬷嬷肃然应道。
林曦瑶本是去正院给母亲请安,走到回廊拐角处,恰好看见刘嬷嬷脚步轻快地从暖阁出来,手里似乎还捧着个匣子,脸上带着一种林曦瑶很少在她脸上看到的、混合着恭敬与兴奋的神色。
她下意识地停住脚步,隐在一丛刚抽新叶的忍冬藤后。
“……梅溪先生雅评……当得起……画谱遴选在即……务必周全……”刘嬷嬷低声吩咐一个小丫头的声音断断续续飘来,虽然刻意压低了,但“梅溪先生”、“画谱”这几个关键词,还是像针一样扎进了林曦瑶的耳朵里。
梅溪先生?那位丹青院掌管典籍、眼光挑剔出了名的梅溪先生?画谱?《新锐画谱》?!
林曦瑶的心猛地一沉,一股熟悉的、冰冷的酸涩感瞬间攫住了她。
还能是为谁?这府里,除了丹青小筑那个,还有谁能让母亲和刘嬷嬷如此郑重其事,甚至透出难以掩饰的喜悦?梅溪先生的“雅评”那幅《寒尽春生图》……
她想起自己妆匣底层那几张羞于见人的“虫子”和“杂草”,一股强烈的自惭形秽涌上来,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凭什么?凭什么林曦棠就能得到那么多大人物的青睐?连梅溪先生都……而自己,画一幅稍微出格的杂草,都要被母亲敲打“莫要舍本逐末”?
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尝到一丝铁锈味。请安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她像被烫到一样,转身快步离开了回廊,只想逃回自己的绣楼。
然而,绣楼并不能给她带来平静。紫苏见她脸色不好,关切地询问,却被她烦躁地打发走了。
她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带着不甘和委屈的脸,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反复回响着刘嬷嬷的话,以及母亲对林曦棠那幅画的评价。
“残梅清透如冰魄初融,新芽勃发似稚子初啼,生机之盎然”林曦瑶喃喃自语,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探究。
她见过林曦棠之前那些画,《虬龙问天》的压抑爆发,《冰魄孤光》的孤绝,但这幅《寒尽春生》真的有那么好吗?好到能让梅溪先生都给出“清嘉之韵”、“本真之旨”的评价?
强烈的不甘之下,一种更强烈的好奇心,像藤蔓一样悄然滋生。她想知道,那幅被大人物们盛赞的画,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她知道丹青小筑轻易不让外人进,尤其是现在这个敏感时刻。但远远看一眼?或者找个借口?
机会来得意外地快。午后,春桃急匆匆地跑到绣楼,说三小姐画到一半,发现一种特殊的石绿色用完了,库房钥匙在紫苏姐姐这里。
紫苏看向林曦瑶。
林曦瑶的心跳骤然加速,面上却强作镇定,甚至带上一点嫡姐的矜持:“既是棠妹妹急用,紫苏你快去取来送去。我..左右无事,也随你走一趟吧,正好看看妹妹。”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有些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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