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铁马的叮咚声刚落,暮色已浸透了客栈的窗棂。苏渺捏着银针的手指悬在密信火漆上方,针尖刺破蜡膜的刹那,一股沉水檀香漫出来,与他袖中残镜的清冽气息缠成细网,在狭小的房间里缓缓漾开。
信纸上的蝇头小楷力透纸背,顾府西跨院第三株海棠下,藏有玄甲卫旧档 一行字,墨色里泛着极淡的银光。这是玄甲卫特有的 银砂墨,需以无根水浸显。苏渺将信纸浸入青瓷水盆,果然在字迹下方浮出半朵莲花印记,花瓣的弧度与李老头交给他的令牌分毫不差,连最细微的锯齿纹都如出一辙。
窗外突然掠过道黑影,带起的风卷得烛火剧烈摇晃,将他的影子钉在墙上,像被无形的手撕扯。苏渺瞬间将信纸揉成纸团塞进嘴里,舌尖尝到银砂墨特有的涩味,指尖同时按住腰间短刀 —— 那是谢临临别时送的防身之物,鲨鱼皮刀鞘上缠着紫背天葵的干花,据说能避百毒,此刻花瓣正随着他的心跳轻轻颤动。
客官,您要的碧螺春。 店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刻意压低的沙哑里藏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
苏渺握紧刀柄,指腹碾过防滑的绳纹。木门缓缓拉开时,他看见对方青布褂子领口露出的半截黑色劲装,左手藏在托盘底下,指节泛白如石灰 —— 那是常年握兵器磨出的硬茧。更可疑的是对方靴底沾着的朱砂粉末,红得像凝固的血,与影阁令牌上的纹路颜色完全一致。
放着吧。 苏渺侧身让开,眼角的余光瞥见托盘边缘露出的匕尖寒光。
茶盏与桌面接触的脆响未落,店小二的右手已抽出短匕刺向苏渺心口。这一击又快又狠,带着蚀骨蛇毒特有的腥甜。苏渺早有防备,矮身避开的瞬间,短刀顺势出鞘,刀鞘上的干花簌簌落在青砖上,绽开细小的紫白色花尸。刀锋与匕首相击的刹那,他借着镜面反射的烛光晃了对方眼,同时旋身踹出一脚,正中小二心口的旧伤 —— 那里的衣料比别处更厚,显然是常年护着伤处的缘故。
那人闷哼着撞翻茶桌,青花瓷盏碎裂的脆响里,枚青铜令牌从他怀中滚出, 二字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苏渺正要俯身细看,对方突然狠狠咬住后槽牙,嘴角溢出的黑血里飘出股苦杏仁味 —— 是剧毒鹤顶红。不过三息的功夫,那具躯体已僵硬如铁,唯独双眼圆睁,瞳孔里映着苏渺手中短刀的影子。
连自戕都练得这般熟练。 苏渺用刀尖挑起令牌,冷光在狭小的房间里跳跃,看来影阁对顾府的旧档势在必得。 他将令牌塞进袖中,目光扫过水盆里渐渐晕开的银砂墨,那些银色纹路在水中舒展如活物,是时候去会会顾大哥的家人了。
三更的梆子声撞碎夜色时,苏渺已换上件半旧的青色长衫,混在打更人的队伍里往顾府走。京城的夜色比云麓山沉郁得多,朱红宫墙在月光下投下的阴影,像巨兽摊开的掌纹,将整条街都罩在其中。路过靖安侯府侧门时,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 那扇黑漆大门上的铜环,与记忆里母亲抱着他叩门时的模样重叠在一起,连铜环上磨损的缺口都分毫不差。
后生是第一次来京城? 领头的老更夫敲着梆子,铜锤撞击的闷响在巷子里荡出层层涟漪。他往掌心哈着白气,霜花在胡须上凝成细小的冰晶,这顾府最近可不太平,前几日丢了幅前朝古画,巡城卫查了三天,连画轴的影子都没找着。
苏渺的心跳骤然漏了半拍,指尖在袖中攥紧了残镜:敢问丢的是什么画?
听说是幅《星隐山居图》。 老更夫往顾府方向努了努嘴,梆子在臂弯里轻轻晃动,那可是顾老夫人的陪嫁,据说是吴道子真迹,价值能抵半个京城呢。
星隐山居图!苏渺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是星隐族的祖传画作,绢本里掺了金丝,母亲说过上面用星隐族特有的朱砂,藏着地脉龙眼的分布图。这样重要的东西,怎么会成了顾老夫人的陪嫁?
顾府的朱漆大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门环上的铜狮口含宝珠,眼珠竟是用黑曜石雕琢的,在暗处闪着幽光,像两团凝固的鬼火。苏渺绕到西跨院后墙,果然看见三株西府海棠,夜风拂过,落英缤纷如碎雪,在青砖地上铺出层淡粉色的绒毯。
他按密信指引,在第三株海棠下拨开腐叶,铁锹插入泥土的瞬间,触到块坚硬的物体。紫檀木盒被挖出时,表层还沾着新鲜的根须,打开的刹那,里面的卷轴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与苏渺袖中的残镜产生共鸣,震得他手臂发麻,仿佛有无数细针在经脉里游走。
果然在这里。 个清冷的女声从头顶传来,像碎冰落进玉盘。
苏渺猛地抬头,只见墙头上立着位穿月白裙的女子,正是白日里在茶馆遇到的那位。她手中握着柄乌木折扇,扇骨上镶嵌的鸽血红宝石在月光下流转,竟与顾府门环的黑曜石形成诡异的呼应,一红一黑,像两颗对峙的星辰。
又是你。 苏渺握紧木盒,短刀在袖中蓄势待发,刀柄的绳纹已在掌心勒出红痕,姑娘到底是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公子他总在被团宠请大家收藏:(m.2yq.org)公子他总在被团宠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