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吉嘉措心中念头飞转,利弊瞬间权衡清晰。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单手竖掌,对着阿罗耶深深一礼,语气诚挚而沉重:“老板大恩,桑吉铭记于心!此去千佛崖,必不负所托,潜心修缮,不问外事!” 不问外事是假,伺机而动是真。但此刻,他必须表现得如同一个只想寻求庇护、了却残生的落魄画僧。
“好。”阿罗耶也不多言,干脆利落地站起身,“事不宜迟。那些探子虽然暂时被稳住,但难保不会起疑,夜长梦多。今夜就走!”
他走到门边,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除了风声和远处几声驼铃,一片死寂。他轻轻拉开一条门缝,对着外面低低吹了一声口哨,如同夜枭的短啼。
很快,两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阴影里。两人都穿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深色劲装,脸上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精光内敛、警惕如鹰的眼睛。他们腰间挎着弯刀,背负着硬弓,动作矫健无声,正是阿罗耶手下最得力的护卫。
“老大!”两人低声应道。
“准备妥当了吗?”阿罗耶沉声问。
“两匹快马,一匹驮马,干粮清水,伤药,还有给李爷的东西,都备齐了,在后门。”其中一人迅速回道,声音沙哑低沉。
阿罗耶点点头,目光转向屋内:“准备动身。”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护卫身后挤了进来。是阿娜尔。她显然早已知道安排,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裤,头发也紧紧盘起,用布巾包住。她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包裹,小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绷得紧紧的,大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清澈笑意,只剩下满满的担忧和紧张,但深处却透着一股子倔强。
“阿爹,我也去!”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阿罗耶眉头微皱,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女儿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持,最终只是沉声道:“跟紧,别出声,听巴图和哈桑的!” 他指了指那两个护卫。
阿娜尔用力点头,快步走到桑吉嘉措身边,不由分说地将那个沉重的包裹塞进他尚能活动的右手里,低声道:“这里面有馕饼、肉干、还有……还有我偷偷攒下的一些伤药和干净的布,你……你带着!”她的指尖冰凉,带着微微的颤抖,触碰到桑吉嘉措的手背。
那包裹沉甸甸的,不仅装着食物药品,更装着少女沉甸甸的关切。桑吉嘉措心头一暖,一种复杂的情绪涌起,他低声道:“多谢姑娘。”
没有更多的话语。时间紧迫。
在巴图和哈桑一前一后的严密护卫下,桑吉嘉措悄无声息地穿过客栈寂静的后院。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脚下沙砾被踩踏的轻微“沙沙”声。空气中弥漫着干草、牲畜粪便和荒漠夜晚特有的清冷气息。
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三匹骏马早已备好鞍鞯,其中一匹驮马上驮着几个鼓胀的皮囊和包裹。巴图动作麻利地检查了一下马匹和行装,对阿罗耶点了点头。
阿罗耶高大的身影站在门洞的阴影里,如同守护神只的石像。他最后看了一眼桑吉嘉措,那目光深沉复杂,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低沉的叮嘱,在夜风中飘散:“保重。到了那边,听李鬼安排。”
“后会有期。”桑吉嘉措单手行了一礼,声音低沉。
在巴图和哈桑的帮助下,桑吉嘉措艰难地翻身上马。。阿娜尔也利落地翻身上了另一匹马,紧紧跟在后面。
“走!”阿罗耶低喝一声,如同令下。
巴图一马当先,哈桑断后,将桑吉嘉措和阿娜尔护在中间。几个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沙驼客栈的后门,迅速没入客栈后方那片稀疏的胡杨林阴影之中,向着远方月光下那巨大、沉默、如同佛陀垂目的鸣沙山轮廓——千佛崖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包裹着厚布,踏在松软的沙地上,声音极其微弱。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带着刺骨的寒意。桑吉嘉措伏在马背上,他回头望去。沙驼客栈那几点昏黄的灯火,在无垠的黑暗背景中,如同风中残烛,迅速缩小、模糊,最终彻底被沉沉的夜幕和起伏的沙丘吞噬。
前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是传说中狰兽盘踞的鸣沙山深处,是隐藏着无数秘密与危险的千佛崖。他握紧了右手,掌心那串冰凉的菩提佛珠,似乎也沾染了荒漠夜风的寒意。
新的囚笼,亦是新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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