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最后一道垂挂如帘、湿漉漉的藤蔓,眼前豁然开朗。
林间一片不大的空地上,静静地伫立着一间小小的木屋。屋子显然经历了漫长的岁月风雨,原木墙壁被时光和湿气侵蚀成深沉的褐黑色,布满深浅不一的裂纹,却又奇异地给人一种坚固沉稳之感。屋顶覆盖着厚厚的、生长着茂盛苔藓的茅草,显得古朴而自然。屋旁有一小片精心打理过的菜畦,里面的菜蔬青翠欲滴,排列整齐,显见主人花了不少心思。一缕淡淡的、确凿无疑的青白色炊烟,正从屋角一根歪斜的陶土烟囱中袅袅升起,笔直地融入清晨微凉而湿润的空气中,散发出令人心安的人间气息。
一切显得宁静、祥和,甚至带着一丝田园诗般的韵味,与周遭危机四伏、蛮荒原始的险恶山林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反而让人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桑吉与阿娜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与希冀交织的复杂情绪。阿娜尔提高了摇铃的节奏,铃声变得更加清晰而富有穿透力。桑吉同时朗声开口,声音平和而带着适当的疲惫:“游方行医,路过宝地,求碗水喝,问个前程,可有主人家否?
木屋那扇看似简陋的木门,“吱呀”一声,带着沉闷的摩擦声,缓缓向内打开。
一位老者出现在门口。他须发皆白,如同顶着一层新雪,满脸深刻如刀刻斧凿般的皱纹,忠实地记录着漫长岁月里的风霜雨雪。但他的腰板却挺得笔直,像一棵不屈的老松。身上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打着几个整齐的补丁,却异常干净。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一双眼睛,丝毫没有寻常耄耋老人的浑浊黯淡,反而清澈明亮,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直窥人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他扶着门框,目光沉静地打量着门口这两位显然不属于此地的陌生人,视线在桑吉和阿娜尔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昏黄的眼底深处,极快地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讶异与深思。
“铃医?”老者的声音苍老,却出乎意料地洪亮,带着一种久居山林、远离尘嚣的疏阔与直率,“这山脉深处,老林如海,除了些意志坚定的苦修僧、道,几十年也难得见一个走方郎中。更别说,还有一位结伴的女子。真是稀客。进来吧,灶上有热水。”
屋内陈设极其简陋,甚至可称得上家徒四壁。一床、一桌、一灶,几乎就是全部家当。墙壁是用原木拼成,挂着几张鞣制好的兽皮、几束晾干的草药、一把老旧的猎弓、几件磨得发亮的农具,一切都收拾得一尘不染,井然有序。土灶上,一只黑色的瓦罐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里面熬煮着稀薄的粟米野菜粥,散发出质朴而温暖的食物香气,强烈地刺激着桑吉和阿娜尔早已饥肠辘辘的肠胃。
老者用两只粗陶碗舀了温水递给他们,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桑吉,那眼神仿佛在评估一件久违的古物。“看两位行止气度,自现宝相,颇有大乘寺院出来的精修者。这位姑娘…”他转向阿娜尔,身上萦绕多种草木清气,倒是合了铃医的身份。只是…”他话锋微微一转,语调变得深沉,“二位眉宇间隐有风雷奔波之色,步履沉凝却透着急切仓促,衣袍带风尘,鞋履沾新泥…不像悠然游方,倒像…在逃避什么,或者说,在紧迫地赶路。”
桑吉心中剧震,暗叹老者眼力之毒辣,观察之入微,简直超乎想象。不如将计就计,他双手合十,恭敬地欠身:“阿弥陀佛。老人家慧眼如炬,贫僧佩服。实不相瞒,贫僧与同伴自北而来,确遇险阻,于山中迷途,幸得老人家慷慨赐水。不知此处是何地界?通往五台山脚下的佛光寺,又该当何走?”
“佛光寺?”老者眼中精光一闪,似有波澜泛起,却没有立即回答路径问题,反而缓缓走到那张被磨得光滑的木桌边,从一个抽屉里取出三枚磨得油光发亮、边缘光滑的古老铜钱。“相逢即是有缘。老朽世代居此,僻陋寡闻,别无长物,唯先祖传下些观人识气的微末之术,兼会几手粗浅的金钱卦,多年来用以自娱,偶尔倒也灵验。若二位不弃,让小老儿为你们卜上一卦,或可略知前路吉凶,以报这一碗水的情分。”
不等桑吉回应,老者已将三枚铜钱置于掌心,双手合十,闭目凝神,嘴唇微动,似在默祷什么,神态庄重肃穆。片刻后,他双眼蓦然睁开,挥手一抛。三枚铜钱带着悠长的嗡鸣声飞起,在木桌上叮当作响,急速旋转,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灵性,良久才依次晃晃悠悠地停下,呈现出特定的正反组合。
老者俯身,几乎将脸凑到桌面上,浑浊却锐利的目光仔细扫过每一枚铜钱的每一个细节,手指沿着卦象的脉络虚空划动,微微颤抖着。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无比,眉头紧锁,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不寻常的东西。他猛地抬头,目光如两道实质的电光,直射桑吉,声音陡然压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不对!你们所遭遇的,绝非寻常山匪险阻!你们身上沾染的因果极大,护佑的,绝非等闲之物!卦象显金戈交征,杀伐之气冲霄;又有佛光普照,圣洁之力护体;更有潜龙在渊,蛰伏待飞;且血光隐现,大凶亦藏大机缘…这…这卦象…你们护送的是…是那尊神秘失踪的金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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