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动静更微妙。户部侍郎原本在府里与郑源旧部密谈,听闻消息后,当场把密信扔进了炭盆,连灰都用簪子扒拉着烧尽,嘴里还念叨着 “糊涂”;太傅则拄着拐杖去了太庙,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深深作揖,袖口露出的奏折上,“请郡主协理宫务” 五个字墨迹未干。
第二日,联名奏折递到皇后手里时,她捏着纸角的指节泛白,指甲在 “郡主福泽深厚” 几个字上掐出浅浅的印子。殿外的宫风吹进来,拂动她鬓边的珠花,却吹不散眼底的滞涩 —— 她知道,若驳回,便是与盼着局势稳定的老臣为敌;若准了,楚曦便真的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最终,皇后在奏折上批了 “准”,却特意把楚曦的权限圈在 “陛下疗养及皇室事务” 里。可她心里清楚,这道界限像纸糊的墙,楚曦只要愿意,随时能捅破。
朔方城的军帐里,沈逸展开从京城来的密信时,指腹先碰到了信笺边缘 —— 那是楚曦常用的洒金笺,纸上还留着一点淡淡的檀香,和他之前混在火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他读得极慢,读到 “引星辉疗愈陛下” 时,唇角先勾了勾,可看到 “冷宫废井有异” 时,眉峰又沉了下去,指尖在 “幽泉残党” 四个字上轻轻敲了敲,指节泛白。
“将军,斥候来报!” 副将掀帘进来时,带着一身风雪,“北漠王庭在集结兵力,还有人看见…… 穿靛蓝色斗篷的人进了王庭!”
靛蓝色斗篷!沈逸猛地攥紧了信纸,指腹将 “曦儿” 两个字揉得发皱。他想起之前伏诛的幽泉祭司,想起楚曦信里提的冷宫异动,心口像被北风裹住,又冷又沉 —— 幽泉果然没彻底退出,他们竟和北漠勾上了!
他走到地图前,指尖在北漠王庭的位置重重一点:“传我将令,让斥候再探,务必查清楚那些人的来历!另外,调雁门关的骑兵过来,咱们得尽快找到北漠的粮道 —— 不彻底打垮他们,京里的曦儿也不得安稳。”
入夜后,军帐里的烛火还亮着。沈逸磨墨时,特意选了楚曦喜欢的松烟墨,笔尖落在纸上,先写 “曦儿见字如面”,顿了顿,又添了句 “北境雪大,你在京城记得添衣”。写到 “待我扫清胡尘,定星夜归京” 时,他想起楚曦从前总说喜欢长安的桃花,又在末尾添了行小字:“归时若桃花开,便带你去城外桃林”,写完又觉得不妥,用指尖沾了点墨,轻轻将那行字晕淡,只留一点模糊的痕迹。
火漆封缄时,他特意多加了些檀香,看着亲兵将信揣进怀里,策马消失在风雪里,才转身看向窗外 —— 北风卷着雪粒砸在帐帘上,发出 “簌簌” 的响,他想起楚曦星眸里的光,心里突然定了些:等他回去,定要护着她,护着这大永的山河。
长乐郡王府的高楼上,楚曦正握着沈逸之前送来的信笺。北风从高楼吹过,掀起她的衣袂,信笺上的墨渍早已干透,可她总觉得,还能摸到沈逸写字时紧绷的指节。星眸里映着京城的万家灯火,也映着北方的风雪,她轻轻摩挲着信上 “护汝周全” 四个字,心里清楚:这暂时的平静,不过是下一场风暴的前奏。
而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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