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坨爷残废了。我估计,应该和这件事有关。
我猜,他肯定去帮老田的老婆孩子报仇了。
“那你和谢广豪怎么认识的?”
看到老田眼皮不停的跳动,泪水一直在流,我想通过转移话题,让他情绪稳定一点。
老田睁开眼。
“他走的前一天,把还能维持的生意,分给了剩下的老兄弟,阿奎,谢广豪,他们当年都是跟在驼爷屁股后面的,如果按当时的辈分,他们两个还要喊我一声波叔。”
老田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嘴角似乎有了几分自豪的笑意。
拿起茶壶,开始泡茶。
我消化着他话里的信息,心里翻江倒海。
难怪,奎哥要和老田一起开场子,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有没有一份情份。
“现在我老了,干不动了。只能守着这个水店,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了,老了就得服老,上次他们开场子能带上我,已经是情份了。你说阿彪不尊重我,他为什么要尊重我,就因为我的尿比他的甜吗?”
一句很好笑的笑话,我却笑不起来。
老田放下茶杯,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其实刚开始,我让你踏进这个圈子,我是在利用你。”
听到这话,我心里突然一紧,不是一种愤怒,而是一种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伤感。
他能说出这话,证明很多东西快到头了。
我和他的情份,还是他自己的生命?
我突然有想打断他的冲动。
“我身体一天比一天不好,但是这个江湖有太多我放不下的事,我想通过你,帮我再走一遍。”
老田抽着烟,咳嗽起来。
这次,我茶叶没有放多,只是一小撮。
味道和他给我泡的一样。
“他让我守着这间水店。他说,这店不值钱,但这是个幌子,也是个念想。他让我等他,或者等一个对的人。”
我开始有些听不懂他说的话。
像说我是那个对的人,又好像在说,他在等一场救赎。
“别想太多。”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漠“我说你像一个人,是说你身上有股子不服输的狠劲,有几分我年轻时的影子。但也只是影子,每个人脚下的路都不同,你现在还年轻,还有很多种选择。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驼爷是驼爷,我是我,你是你,你是你。我们走的路,未必适合你。但我们掉进去的坑,你也未必绕得过去。”
“我这次帮你,一是看在你还算有点底线,没像有些人那样烂到根子里。二是”他顿了顿“算是替驼爷和我,结个善缘。”
他这话说得很含糊,但我听明白了。他帮我,不是因为我有多特别,更多的是因为他和驼爷之间那段往事的延续。
这让我刚刚升起的些许虚荣和激动,瞬间冷却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清醒的认知。
我不是什么天选之子,只是恰好入了某个退隐大佬代理人的眼,被放在了一个演绎往事的位置上。是成龙还是成虫,还得看我自己。
“谢广豪那边,你暂时不用太担心。”老田转移了话题,又靠回了躺椅上,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他忌惮的不是你,是我,或者说,是我背后代表的东西。他那种人,精得很,不会为了点面子,去碰看不透的底。”
“但他也不会就此罢休。”老田补充道:“他会用别的法子,慢慢磨你,试探你的底线,也试探我的态度。文娜这事,只是个开始。”
我点了点头,这一点,我已经感受到了。
“那老田,我接下来,该怎么做?”我虚心求教。知道了老田和驼爷的往事,我更加确信,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老头,肚子里装着的是我无法想象的江湖经验和智慧。
老田瞥了我一眼,慢悠悠地说:“先把你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收拾干净。根扎稳了,才经得起风浪。别的到时候再说。”
他又闭上了眼睛,摆了摆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知道,今天能听到这些,已经是破例了。再多问,他也不会说了。
我站起身,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这一次,不仅仅是感谢,更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畏。
我退出水店,走到外面。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但我的心情,却和来时截然不同。
原来,在我挣扎求存的这个江湖水面之下,还隐藏着那样一段波澜壮阔、又最终归于沉寂的往事。驼爷,老田这两个名字,对于现在的江湖来说,可能已经陌生,但他们代表的那种力量和人脉网络,却并未完全消失,只是转入了更深、更暗处。
老田就是这把钥匙的看守者。
而我,意外地得到了他一丝微弱的关注。
这既是机遇,也是巨大的压力。
驼爷当年何等风光,最终也落得住在棚子下面的下场。
我呢?我能走到哪一步?会不会也像驼爷一样,最终心灰意冷?或者,半路就摔得粉身碎骨?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从老田告诉我这些往事的那一刻起,我脚下的路,似乎和那条尘封已久的旧路,产生了某种隐秘的交集。
未来的腥风血雨,恐怕会比我想象的,更加猛烈,也更加复杂。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间不起眼的水店,卷帘门半开着。
然后,我转过身,汇入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
路,还得一步一步,自己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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