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田帮我平息了谢广豪的事情后，新会所逐渐步入正轨，名声在外，来的客人层次也肉眼可见地拔高。
这天晚上，阿文引着一个人来到我私人办公室。来人约莫四十多岁，梳着油光水滑的大背头，一身休闲西装价格不菲。
“久仰大名啊，兄弟。”他主动伸出手，手指上戴着个硕大的玉戒指“道上朋友给面子，叫声‘九爷’。”
我跟他握了握手“九爷，幸会。请坐。”我示意他在沙发落座，让阿文去倒茶。
“哎呀，不用麻烦。”九爷摆摆手，自顾自地点燃一支雪茄，烟雾带着一股奇异的甜香“早就听说圳城新起来个了不起的年轻人，手段硬，脑子活。今天一看，这场子弄得确实像模像样，比那些土鳖搞的强多了。”
“九爷过奖，混口饭吃。”我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快速盘算着他的来意。这个人，一看就是捞偏门的老手，而且捞的是最脏最黑的那种。
“哈哈，兄弟谦虚。”九爷吐出一口烟圈，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今天来，是想跟你谈笔大生意，保证比你守着这几个台子，抽那点水钱，要赚得多得多，也快得多。”
我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
“我做的生意，兄弟你可能也听说过一点。”九爷眼里放出光来“场子，女人，这些来钱是快，但比起我手里的‘药丸’，那都是小打小闹。”
他盯着我的眼睛，观察着我的反应“我有一批新货，劲儿足，不容易上瘾，关键是，安全。现在上流圈子里，就流行这个，叫‘时尚’。那些老板、富二代，玩得比谁都开。只要你点头，把渠道放进你的场子里，特别是你这个新会所，目标客户精准。利润嘛，”他伸出三根手指，“你三，我七。别觉得少，我负责供货和打通上面的关节，你只需要提供场地和客户，几乎是稳赚不赔。”
他描绘的场景确实诱人。想想看，那些一掷千金的客人，在酒精和音乐的刺激下，面对这种能带来极致快感的“药丸”，会有多疯狂。
但我的胃里却一阵翻涌。
“药丸”肯定指的是DP。
我想起了老田在水店说过的话：“赌，是贪；黄，是欲；但毒，是孽。沾上这东西，害人害己，断子绝孙，永世不得超生。再难，底线不能破。”
我也想起了场子开业初期，那些在门外晃悠、瘦骨嶙峋、为了点粉钱就敢抢劫客人的“粉仔”的模样。那不是人，是鬼。如果我允许这东西进来，我的场子就不再是捞偏门的赌窟，而是滋生恶鬼的地狱。手下的小弟们，能经得住这种暴利的腐蚀吗？谢斌手下那些本就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呢？
九爷见我沉默，以为我在权衡利益，又加了一把火：“兄弟，我知道你讲究。但你要往上走，就得适应更高层面的游戏规则。这东西，在真正的上流圈子，不算什么。有了钱，你才能更好地保护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才能谈什么狗屁底线。”他笑了笑，仿佛认为自己很懂这个圈子“想想看，当你拥有足以撼动这座城市的财富时，谁还敢跟你提‘底线’两个字？”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缓缓端起阿文刚才送进来的茶，抿了一口。
放下茶杯，我说道：
“九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我继续说道：“我这场子，黄和赌，我认了，是生意。但毒，”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绝路。我的地方，不碰这个。”
九爷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我。
送走九爷，办公室里那甜腻的雪茄味久久不散，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九爷的话，像毒蛇一样，盘踞在我心头。
“哥。”胖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担忧。“那家伙，没事吧？”
“没事。”我喝了一口茶“一个想拉我们下水的人。”
胖子在我对面的沙发坐下，他体型宽大，一坐下去，沙发就陷下去一大块。他没问具体是什么，只是看着我：“我看他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这种人，求利不成，容易生恨。”
“我知道。”我点点头，胖子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九爷那种人，常年游走在最黑暗的地带，能把毒品生意做得那么大，背后不可能没有依仗，能量也绝不会小。我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等于是断了他一条重要的财路，也驳了他的面子。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把阿斌、阿文、张达都叫来。”我放下茶杯，对胖子说，“开个会。”
有些决定，不能我一个人做的。尤其是这种关乎整个团队未来走向，甚至可以说是生死存亡的决定。我需要听听他们的声音，也需要让他们明白，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半小时后，场子二楼那间隔音效果最好的小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核心的五个人都在——我，胖子，阿斌，阿文，张达。
我把九爷的来意，他的提议，以及我当场拒绝的过程，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说完之后，我没有立刻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是拿起烟，给几个人散了一圈，自己也点上一支，默默抽着，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阿斌。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头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动作带着他一贯的狠厉。
“妈的！这老王八蛋，胆子够肥的，敢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他嗓门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哥，你拒绝得对，这玩意儿沾不得。我以前在老家那边，见过太多被这东西害得家破人亡的了。好好的一个人，沾上那东西，很快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为了搞一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咱们场子里要是允许这东西流通，那不成毒窝了？到时候，来的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咱们兄弟是看场子，还是他妈的看着一群丧尸。”
他说得激动，脖子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阿斌虽然手段狠辣，但在大是大非上，立场极其鲜明。他的态度，在我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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