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旧痕新烬
兴隆村的村委会是一间老旧的平房,红砖墙皮有些剥落,木制窗框的油漆也起了皮。屋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纸张霉变、灰尘以及廉价烟草混合的味道。角落里堆着些泛黄的档案袋、卷了边的政策宣传手册和几面蒙尘的锦旗,显得杂乱而缺乏生气。周瑾找到村支书老陈时,他正对着那部老式摇把电话唉声叹气,额头上的皱纹挤成了深深的沟壑,脸上是掩不住的焦头烂额和心力交瘁。
……是是是,领导,情况就是这样,邪门得很!对,没人受伤,但财产损失……关键是人心惶惶啊!晚上都不敢睡觉!好好好,我们等消息,尽快,县里一定要尽快派人来看看啊!
挂了电话,老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扛上了更重的石头。他一抬头看到周瑾,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瑾啊,有事?村里乱糟糟的,你咋没在家待着?
陈叔,周瑾开门见山,语气郑重,我想看看咱们村的村志,或者以前的一些老档案、老地图什么的。最近这些事……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想看看过去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或者村里有没有什么……老说法。
老陈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更深的苦笑:你也信那些鬼啊神啊的了?唉,也是,这事儿搁谁谁不迷糊。太邪乎了。他挠了挠半秃的头顶,走到墙角一个油漆剥落、满是灰尘的旧木柜前,费力地打开吱呀作响的柜门,在里面翻找起来。
村志是有,不过都是些老黄历了,老陈一边翻找一边嘟囔,声音带着疲惫,记的都是谁家生娃谁家嫁女,哪年旱了哪年涝了,纳了多少粮……都是些鸡毛蒜皮。喏,就这些,还有些不知道啥时候的纸片子,你自己看吧。我得去乡里再跑一趟,这电话里根本说不清!他的语气里带着无奈和急切,显然村里的怪事已经让他疲于奔命。
老陈抱出一摞用麻绳捆着的线装书册和几个鼓鼓囊囊、边缘磨损的牛皮纸档案袋,一股脑塞给周瑾,也顾不上灰尘弥漫,便风风火火地披上外套走了,留下周瑾一个人在空荡荡、弥漫着陈旧气息的办公室里。
周瑾拂去桌上的灰尘,将那摞沉重的资料放下。他先翻开那本纸张已然脆黄、字迹是竖排毛笔繁体字的村志。果然如老陈所说,大部分内容枯燥而琐碎,记录着婚丧嫁娶、田亩赋税、气候异常等流水账。他一页页仔细翻阅,目光扫过那些因年代久远而略显模糊的墨迹,手指小心地避免碰碎脆弱的纸页,试图从这些平淡的文字背后,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线索。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日头渐渐西斜,光线透过蒙尘的窗户,在空气中投下昏黄的光柱,无数尘埃在光柱中飞舞。周瑾的眼睛因长时间注视模糊的字迹而有些发酸,就在他几乎要放弃,以为这只是徒劳时,几段零星的、看似不经意的记载吸引了他高度集中的注意力。
一段是关于清末本地一场持续数月的大旱,记载提到当时颗粒无收,饿殍遍野,最后无奈之下,由当时的乡绅牵头,请了外地来的道士办法事,宰杀三牲,隆重祭祀了火德星君,祈求降雨和息止旱灾。但记载语焉不详,只模糊说是循古礼其事甚秘,乡老讳莫如深。为何求雨要祭火神?为何要秘密进行?又具体指什么?这寥寥数语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另一段则更模糊,是民国时期的一次记录,提到村西头某处地块(大致在现在张寡妇家更往西的位置)屡生异象,夜有光焰腾起,色碧,乡人畏之,视为不祥之地,遂弃耕,渐成荒墟。具体是什么,碧色光焰又是何物,没有细说,仿佛记录者也有所顾忌。
还有一则似乎是口耳相传后被记录的传说,提到兴隆村最早建村选址时,曾请过一位云游的风水先生堪定地脉。先生言此地地火虽隐,其性不定,炽烈异常,须以净土镇之,忌动忌污,并在某处埋下了一件以安抚地脉。但具体是什么,埋在何处,经过战乱和岁月变迁,早已无人知晓,只被当作一个故老相传的模糊故事,甚至很多人根本就没听过。
地火?镇物?弃耕的不祥之地?碧色光焰?周瑾的心跳微微加速。这些碎片化的、被岁月尘封的信息,像散落的珠子,似乎隐隐约约都指向某种与相关的、被刻意遗忘或掩盖的历史渊源。但它们太模糊、太零散了,就像散落一地的拼图碎片,根本看不出全貌,反而更添迷雾。
合上沉重的村志,周瑾又打开了那些档案袋。里面大多是些六七十年代以来的会议记录、土地承包合同、人口登记表之类的东西,散发着更浓重的霉味。直到他打开最底下那个最旧、纸质最脆的袋子,里面掉出几张发黄的手绘地图的复印件。地图比例粗糙,线条歪斜,但大致能辨认出是村庄几十年前的布局,很多地方与现在已大不相同。
他仔细辨认着地图上的标记,目光最终锁定在地图西侧边缘。那里有一片区域被用淡淡的铅笔标注为,范围比他想象的要大。而根据地图上的相对位置和依稀可辨的地形轮廓判断,那片的核心区域,似乎就在现在张寡妇家牲口棚再往西一点的地方,甚至可能……覆盖了部分现在村民的居住区边缘?这个发现让他头皮微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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