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马车在一处僻静的河滩旁停下歇息。老刘生起篝火,架上铁壶烧水,动作熟练得像个老农。火光映照着他布满皱纹的脸,显得平和而安详,丝毫看不出白日里那睥睨天下的绝世风采。
叶盛和青凌坐在火堆旁,看着老刘忙碌的身影,心中那份因境界差距而产生的距离感,似乎淡化了一些,但求教之心却更加炽热。知道了前路,便更渴望得到指引。
青凌性子更急些,她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刘伯,晚辈……晚辈能否请您指点一下枪法?今日见您与那张真人交手,虽只窥得一丝皮毛,却已觉受益匪浅。”她眼中充满了渴望。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寻常切磋已难有进益,能得到一位天下前十的亲自指点,无疑是天大的机缘。
叶盛虽未说话,但紧握的剑柄和灼灼的目光,也暴露了他同样的心思。
老刘添了根柴火,火光跳跃在他脸上。他看了看一脸期盼的青凌,又看了看沉默但眼神坚定的叶盛,最后目光扫过一旁安静坐着、似在沉思的萧寒陵,呵呵一笑:
“俺老头子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们年轻人折腾。动手过招就免了。”他见两人脸上露出失望之色,话锋一转,“不过嘛……你们可以各使一招,将你们目前最得意、或者最困惑的一招,演练给俺看看。俺或许能说道两句。”
峰回路转!叶盛和青凌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能让刘一手“说道两句”,其价值,恐怕比苦练十年还要大!
“多谢刘伯(前辈)!”两人齐声道谢,立刻起身,走到河滩空旷处。
青凌率先出手。她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锐利,紫影枪握在手中,整个人的气息与长枪融为一体。她没有做任何花哨的起手式,而是身形微伏,下一刻,人随枪走,化作一道紫色电光,直刺前方虚空!
这一枪,快!狠!准!将她的枪法特点展现得淋漓尽致!枪尖破空,发出尖锐的嘶鸣,仿佛能洞穿一切阻碍!正是她最擅长的突袭绝技——“紫电穿云”!
一枪既出,青凌收势而立,期待地看向老刘。
老刘眯着眼,咂摸了一下嘴,慢悠悠道:“丫头,你这枪,快是快了,狠也够狠。但是……太‘直’了。”
太直了?青凌一愣。
“你的意,全在枪尖那一点上,追求一击必杀。这没错。”老刘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随意划拉着,“但你想过没有,枪是百兵之贼,讲究的是灵巧变化。你这‘紫电’,一往无前,是把自己也当成箭射出去了。遇到比你弱的,自然无往不利。可遇到真正的高手,人家一眼就看穿你的路数,只需轻轻一引、一拨,你这全力一击,不但伤不到人,反而会让自己空门大开,陷入绝境。”
他顿了顿,树枝在“紫电”的轨迹旁,画了一道蜿蜒的弧线:“枪意,未必都要凝聚于一点。试着让你的意,如同这河水,看似向前,实则暗流涌动,随时可以变向、回旋。这一枪刺出,留三分力,藏七分变。让对手猜不透你下一枪会点向哪里,这才是‘诡枪’的真意。”
老刘的话,如同暮鼓晨钟,敲在青凌的心头!她一直以来,追求的都是极致的速度和穿透力,却忽略了枪法最本质的“灵巧”与“变化”!留力?藏变?她从未想过!此刻经老刘一点拨,仿佛在她面前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她怔怔地看着地上那道弧线,脑海中不断模拟着改进后的枪招,眼中光芒越来越亮!
“多谢刘伯指点!青凌明白了!”她深深一揖,语气充满了感激和激动。
老刘点点头,看向叶盛:“叶小子,该你了。”
叶盛面色沉静,走到场中。他并未立刻出剑,而是闭目凝神片刻,周身气息渐渐变得缥缈而凌厉。骤然,他双眼睁开,古剑出鞘!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切割空间的雪亮剑光,斜斜斩出!
这一剑,看似简单,却蕴含着他对剑道最深刻的理解——精准、高效、无懈可击!剑光过处,空气仿佛被无声地切开,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剑痕!这是剑冢正统剑道的精髓体现,也是他自信的根源——“无痕剑”!
收剑而立,叶盛看向老刘,目光中带着询问。
老刘摸着下巴,看了半晌,才开口道:“剑冢的剑,果然名不虚传。这一剑,几乎完美,攻守兼备,轨迹莫测。尤其是其中蕴含的那股‘无痕’之意,已得几分真味。”
叶盛心中微喜,但知道老刘必有下文。
“但是,”老刘果然话锋一转,“太‘完美’了,反而成了束缚。”
叶盛眉头微蹙。
老刘用树枝指着地上那道无形的剑痕:“你的剑,每一步都经过精心计算,力求毫无破绽。这固然是优点,但你想过没有,真正的生死搏杀,瞬息万变,哪有那么多时间让你计算到完美?你这‘无痕’,追求的是不留下任何痕迹,不暴露任何意图。这固然高明,却也让你少了……一股‘决绝’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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