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思过崖那场隐秘的交易,如同投入寂静深潭的一颗石子,涟漪虽微,却已悄然荡开,注定将引动更大的波澜。覆海君敖青,自那日得了张三丰的消息,确认了《义气诀》的下落与承载者后,便再未于西湖底多做停留。那缕关乎他能否踏出最后一步、叩开天门的机缘,已如磁石般牢牢吸住了他全部的心神。
他并未大张旗鼓,亦未驾驭什么风云雷电,只是化作一道若有若无、几乎与天地水汽融为一体的淡青色流光,离开了烟雨朦胧的江南。其行踪飘忽,轨迹难测,时而沿江河遁行,时而借云气飘移,气息收敛到了极致,莫说是寻常修士,便是九品高手,若非刻意探查,也难察觉分毫。他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循着冥冥中那一丝源自《义气诀》的独特道韵波动,以及萧寒陵等人一路行来,在空气中残留的微弱气息,不疾不徐地追踪而去。
数日之后,这片苍茫雄奇、剑气冲霄的剑冢山脉,便已映入他淡漠的眼帘。
“剑冢……”敖青悬浮于远空云层之上,俯瞰着下方那如万千利剑指天的峰峦,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泛起一丝细微的涟漪。此地,他并不陌生。久远岁月前,他曾与剑冢的某代宗主有过一面之缘,深知此地底蕴深厚,非比寻常。尤其是那传说中镇压气运的轩辕神剑,其煌煌正气,对他这等精修水属阴柔功法者,隐隐有几分克制。
“那小皇子,竟躲到了这里……倒是会选地方。”敖青心中冷哂。但他并未因此退缩。轩辕剑虽强,却乃镇运之器,非到宗门存亡关头,不会轻易动用。只要他不主动攻击剑冢山门,不做出天怒人怨、危及此界的大事,剑冢高层未必会为了一个外来皇子与他这等存在死磕。
他仔细感应着那缕愈发清晰的《义气诀》波动,最终锁定在了剑冢主峰后山,那片紫气氤氲、气象非凡的竹林方向。更确切地说,是竹林深处,那方幽深静谧、灵机异常充沛的寒潭所在。
“哦?竟是此地。”敖青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以他的境界,自然能感觉到那紫竹林、尤其是那寒潭的不凡,其地脉灵机之浓郁精纯,远超剑冢其他地域,甚至比他的西湖水府亦不遑多让,且更添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古老剑意。“此地……似乎还隐藏着一股极其隐晦、却令人心悸的封印之力?有趣,当真有趣。”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越是复杂的环境,对他这等存在而言,有时反而越是安全。混乱,方能摸鱼。
夜幕降临,弦月高挂。敖青不再犹豫,身形彻底消散,化作一缕无形无质、纯粹由至精至纯水之本源凝聚的清气,如同夜雾般,悄无声息地向着紫竹林飘去。剑冢外围的诸多禁制、阵法,在他这近乎“化道”的遁法面前,形同虚设,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轻而易举地,他便潜入了这片禁地,来到了那方寒潭之畔。
潭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水面平静无波,倒映着天上冷月与摇曳的竹影,更显幽深神秘。潭边,那根暗金色、铭刻古老纹路的天龙灵刃竿依旧静静倚在青石旁,旁边还放着那个空空如也的朱红酒葫芦。空气中,除了浓郁的水灵之气和那股隐晦的剑意与封印之力,还残留着两股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的气息——一股带着寂灭剑意,一股则沧桑古老。
“刘一手……还有此地主人?”敖青瞬间便分辨出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来,那老疯子果然在此,还和刘一手碰过面了。难怪那小皇子能在此立足。”
他并未在意这些。他的目标,始终是《义气诀》。至于其他,只要不主动妨碍他,他懒得理会。
敖青缓缓显出身形,依旧是那副青袍淡漠的模样。他立于潭边,低头凝视着幽深的潭水,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水灵之力以及那股与轩辕剑同源、却更加古老内敛的镇压之意。
“此地水灵之气,虽不及西湖浩瀚,却更为精纯凝练,且暗合一丝先天寒意,于本王疗伤复原,大有裨益。”敖青暗自思忖。与张三丰一战,他虽凭借功法诡异胜了一招,但强行模拟并反弹对方的玄元大手印,也消耗了他不少本源之力,更需要时间静养恢复。而眼下,要谋取《义气诀》,必然要与刘一手对上,甚至可能惊动剑冢高手,必须将状态调整至巅峰。
“至于刘一手……”敖青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他虽自信实力不弱于全盛时期的刘一手,但对方那诡异莫测、专克能量形态攻击的寂灭剑意,确实令他颇为忌惮。尤其是那柄断剑“无锋”,竟能撕裂空间,吞噬道法,堪称他这门“镜渊玄水真经”的克星之一。
“不过……”敖青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龙虎山那张老道,好歹也是天下前十的人物,拼死一击,岂是那么好接的?刘一手纵然胜了,也绝不可能毫发无损!他那寂灭剑意虽强,催动起来对自身负荷必然极大,如今定然有暗伤在身,绝非巅峰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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