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死寂的纸铺内回响。
陈九的四肢百骸依旧被冰冷的恐惧所禁锢,但一丝劫后余生的狂喜,正艰难地从灵魂深处破土而出。
他活下来了。
门外,赵元彪那凄厉而色厉内荏的怒吼穿透夜色,回荡在空寂的巷弄里——“邪修当诛!”
声音里夹杂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和惊骇,仿佛看到的不是一尊纸人,而是从九幽地狱爬出的恶鬼。
他死死地盯着烛火下那道静立不动的灰色身影,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再不敢踏入纸铺半步。
最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虚张声势的愤怒,他带着残存的惊惧,狼狈不堪地消失在夜幕深处。
确认敌人彻底退去,陈九紧绷的神经才猛然一松,整个人几乎虚脱,瘫坐在地。
他大口呼吸着混杂了血腥与焦糊味的空气,过了许久,才用颤抖的双手撑着地面,一点点爬向那尊为他挡下死劫的纸人。
烛光摇曳,将阿丙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走近了,陈九才看清,阿丙并非毫发无损。
它那看似坚韧的纸质身躯上,遍布着蛛网般的细密裂痕,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
尤其是它的右手,五根纸指已经焦黑如炭,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显然在方才那场电光石火的搏杀中,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冲击。
它为了保护自己,已经濒临崩溃。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陈九心头,有感激,有后怕,也有一丝莫名的亲近。
他伸出手,颤巍巍地想去触碰阿丙,却又怕自己不经意地用力会加速它的毁坏。
“你……还能动吗?”陈九的声音沙哑干涩,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出乎意料,那纸扎的头颅竟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算是点头。
紧接着,一阵仿佛两张砂纸在剧烈摩擦的声音,从它的胸腔中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药……取。”
药?取药?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陈九混乱的思绪。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一段深藏于前身记忆中的信息,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
续命青芝膏!
一种能为濒死修士强行续命三日的灵药!
此药珍贵无比,不仅因为它能逆天改命,更因为炼制它的最后一味药引,必须是金丹期大修士的心头精血。
因此,每一份续命青芝膏都价值连城,只有坊市最大的药堂“百草堂”才有少量存货,且需凭特定的取药令方能兑换。
而赵元彪……他来此地,不就是为了他师父的取药令吗?!
陈九的心脏疯狂地擂动起来。
他豁然转头,看向地上那两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他强压下对尸体的恐惧与恶心,扑了过去,在那名领头的弟子怀中一阵摸索。
片刻后,一枚冰凉的、刻有“百草”二字的木质令牌,被他紧紧攥在了手心。
就是这个!
他看着手中决定生死的令牌,又望向摇摇欲坠的阿丙,一个无比疯狂且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声音中的颤抖,低声而清晰地对阿丙下达了命令:“去百草堂,趁着夜色,把药取回来。记住,不许杀人,绝对不能暴露!”
阿丙沉默地看着他,空洞的眼眶里仿佛闪过一丝微光。
它再次点了点那颗纸扎的头颅,随即身形一晃,如同一缕没有重量的青烟,瞬间化作一道灰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门外的深沉夜色。
纸铺内,只剩下陈九和两具尸体。
他不敢耽搁,立刻行动起来。
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两具尸体拖入后院那片早已荒废的乱葬岗,胡乱挖了个浅坑草草掩埋。
随后,他又回到铺内,将所有可能引起怀疑的纸扎,无论成品还是半成品,统统投入火盆,付之一炬。
熊熊的火焰映照着他苍白的脸,他要将这里伪装成一个普通的纸扎匠人遭遇恶霸寻仇、被洗劫一空的现场。
夜色渐深,百草堂内灯火通明。
作为坊市最重要的丹药之地,此处的守卫远非寻常店铺可比。
两名炼气后期的弟子正坐在柜台后轮值,双眼不时警惕地扫过门外。
一道几乎与屋檐阴影融为一体的灰影,无声地滑落。
阿丙利用其纸身轻薄柔韧的特性,如同一张被风吹起的符纸,紧贴着墙壁的缝隙,从一扇未关严的窗户挤了进去。
它的动作没有带起一丝风声,甚至连尘埃都未曾惊动。
药匣被供奉在内堂的架子上,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阿丙的目标明确,如鬼魅般穿过重重禁制,在取下药匣的瞬间,一枚示警符箓却骤然亮起!
“什么人!”一名守卫弟子厉喝一声,化作一道残影追了出来。
陈九“不杀人”的命令在阿丙的核心逻辑中运转,但“取药”和“不暴露”的优先级更高。
在被发现的瞬间,暴露的风险已然产生。
为了完成最终指令,它必须消除这个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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