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翻飞,一个被符纸层层包裹的雷击桃木匣重见天日。
陈九的心跳如擂鼓,他死死盯着屋檐下那副剑脉堪舆图上,由地脉灵气自行勾勒出的两个字——未归。
冰冷,死寂。
这两个字像两根淬了寒毒的钢针,扎进他的识海,让他浑身血液都仿佛要凝固。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揭开符纸,打开了木匣。
匣中静静躺着一枚通体金黄、布满玄奥纹路的小药丸。
这就是他最后的底牌,以地脉金髓炼制的道音金纹丸。
只要炼化它,他便能一步登天,剑脉齐鸣,拥有与那冥冥中的存在对话的资格。
可就在他心念微动,准备将其取出的一刹那,识海深处,那只沉寂已久的预判之眼猛然睁开,一行冰冷无情的警告浮现:“炼则启兆,兆动天察。”
八个字,如八道天雷,在他神魂中轰然炸响!
陈九的动作僵住了。
炼,则会引来天外存在的直接注目,后果不堪设想。
不炼,白蹄……
他猛地抬头,看向院中。
异变陡生!
原本正不安刨着蹄子的白蹄猛然僵立在原地,四只蹄子仿佛被钉死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它那双灵动无比的银色眼眸,此刻变得一片空洞呆滞,神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它的躯壳里强行抽取着什么!
“先生!”一旁的墨生骇然惊呼,他反应极快,抓起一卷竹简,指尖蘸着朱砂,笔走龙蛇,瞬间绘成一道繁复的“断念符”。
他试图以此符斩断那股无形之力。
然而,就在符文最后一笔落下的瞬间,“噗”的一声,整卷竹简竟毫无征兆地燃起一团惨绿色的火焰,顷刻间化为飞灰!
墨生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声音都在发颤:“没用的……是碑令!天外的碑令已经降临,正在强行抽取白蹄的灵性!先生,我们只有三日时间!三日内若不回应碑令,白蹄就会被彻底抽干灵性,化为那‘引路灯’的灯芯祭品!”
碑令……引路灯……祭品!
陈九心头剧震,一个可怕的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划过脑海——原来如此!
所谓的天外碑录,根本不是什么榜单,而是一份霸道无比的聘书!
它以万千生灵的灵性为聘礼,征召所谓的“执灯者”!
他的脑海中,猛然浮现出那本残破的《冥市杂录》中的一句话:“上古执灯者,司掌轮回,以香火为信,引万灵归路。”
香火!信!
不是道音,是香火!
陈九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绝境之中,一条更加疯狂、更加离经叛道的路在他眼前展开。
炼道音是回应,是应聘。那若是我不应聘,而是与它做交易呢?
“墨生,槐翁,护法!”他一声低喝,声音嘶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放弃了道音金纹丸,转而冲进丹房,将三座积攒了数代人香火的香炉全部捧出,把里面沉甸甸的香灰尽数倾倒在一个石臼之中。
星辰洒落的无根之水——星露。
深埋地底千年的龙脉之骨——龙骨粉。
祭奠亡魂所烧的纸钱灰烬。
辟邪镇煞的雷击桃木屑。
他将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东西一股脑地混入香灰,最后,他并指如剑,在自己掌心划开一道口子,殷红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入石臼,成为最后的引子。
“我不是执灯者……但我送魂归路,焚香渡灵,功德在身——这香火,便是我的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在对某个冥冥中的存在宣告。
他双手在石臼中飞快搅动、揉捏,凭借着精妙的控火之术,将混杂着他精血的香灰捏成了九枚龙眼大小、通体灰黑的丹丸。
“槐翁!”陈九低喝。
一直沉默不语的老槐树精魂,槐翁,眼中精光一闪。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并指成剑,一缕凝练到极致的剑意从他指尖透出。
那是以他千年树心通明之力,结合坊市地脉之气凝结的地脉剑意!
剑意如刀,在每一枚丹丸表面飞速刻画,最终形成了一道道玄奥的“护魂阵纹”。
陈-九将其中一枚“安魂香丹”放入香炉,盘膝而坐,神情肃穆到了极点。
夜幕降临。
他点燃了第一枚香丹。
没有浓烟滚滚,只有一缕细若游丝的青烟袅袅升起。
诡异的是,这青烟并未像寻常烟气一样消散在空中,而是在升到三尺高处后,开始盘旋、凝聚,竟在虚空中勾勒出一盏古朴的纸灯轮廓!
一簇幽蓝色的火焰,在虚幻的纸灯中凭空燃起,微弱的光芒穿透黑暗,遥遥射向无尽的星海深处。
就在灯焰亮起的一刹那,院中原本如同石雕的白蹄猛地一颤,空洞的银眸中瞬间恢复了清明!
它发出一声充满灵性的长嘶,四蹄一踏,竟凭空跃起,围绕着那盏虚幻的香灯飞奔了三圈。
在它奔跑的轨迹上,点点星光洒落,仿佛重新连接上了某种古老的星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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