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谨记奶奶教诲,一刻不敢或忘。”马伯庸低头应道,姿态恭顺无比。
从正屋出来,午后阳光正好,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马伯庸捏着那袋沉甸甸的银子,手心一片冰凉。凤姐这番话,明面上是亲切叮嘱,内里却是再明白不过的警诫。赏赐是实实在在的,但这份恩宠背后是万丈深渊。若行差踏错,下场只怕比来旺家的还要凄惨数倍。
回到住处,同屋的小厮王小二立刻凑了上来,眼睛在他身上滴溜溜地转,脸上堆满笑容:“马哥,回来了?听说……奶奶方才叫你去,赏了不少好东西?”
马伯庸瞥了他一眼,记得清清楚楚,就在前几天,这王小二还“不小心”将他的洗脸盆打翻在地,溅了他一身水。如今倒像换了个人似的。他心中冷笑,面上却淡淡的:“奶奶仁慈,赏了些酒钱罢了。”
“哎哟,马哥您如今可是奶奶跟前真正的红人了!”王小二搓着手,满脸羡艳,语气近乎谄媚,“往后在这院里,还得指望马哥您多多提携小弟才是啊!”
“都是替主子当差办事,说什么提携不提携的,做好本分就是了。”马伯庸不咸不淡地敷衍了一句,径直走到自己床边,将那个靛蓝色荷包仔细塞入箱笼最底层,咔哒一声落了锁。
夜里躺在床上,万籁俱寂,马伯庸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银子自然是好的,能解他许多燃眉之急;处境的改善也让他暂时松了口气,不必再时时担心被人踩踏。但他心里比明镜还亮:眼前这一切,如同沙上筑塔,根基全系于凤姐一人之喜恶。今日她能因功行赏,明日就能因过施罚,甚至无需过错,只需她不再需要这把刀。
来旺家的虽倒了,但那些昔日与她盘根错节、利益相连的人呢?他们此刻惧于凤姐的雷霆手段,不敢明着为难,但暗地里的冷箭、软刀子,绝不会少。这府里的水,浑得很。
况且,经此一役,他马伯庸算是被牢牢地打上了“凤姐党”的烙印,再无转圜余地。将来若凤姐与其他主子(如邢夫人、王夫人)发生冲突,或是凤姐自身有失势之虞,他必定是第一个被推出去顶罪、被集火攻击的靶子。
思及此,那袋藏在箱底的银子,仿佛变得滚烫灼人,灼烧着他的理智。这暂时的安宁与体面,是他费尽心机,赌上未来才争来的。但往后的风波,只怕要比从前猛烈十倍、凶险百倍。
窗外,月色清冷如水,静静流淌在窗棂上。马伯庸望着那一片惨白的光晕,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真是片刻都松懈不得。今日之胜,不过是明日更残酷之争的序幕。
他猛地握紧了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让他更加清醒。
既然已无退路,那就只能向前。不仅要小心谨慎,更要主动谋划,巩固地位,积累资本,甚至……培植属于自己的、可靠的力量。
想到此处,他忽然坐起身,轻手轻脚地点亮了床头那盏小小的油灯。昏黄的光晕驱散了一隅黑暗,映亮他沉静而坚定的侧脸。他取出纸笔,略一沉吟,便开始奋笔疾书——
是时候,为好生筹划下一步,落下第一子了。那不仅仅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在这漩涡中,争得一片真正属于自己的立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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