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誓师的烽火狼烟,仿佛带着北地特有的肃杀寒意,一路南下,越过大河,吹皱了江淮的秋水,也重重地压在了江都城头,压在了刚刚经历浴血鏖战、正在舔舐伤口并因和氏璧神迹而振奋的少帅军心头。
江都,这座控扼运河、连接南北的重镇,如今已成为少帅军的根基之地。城防加固,军营林立,经过历阳血战与战后整编的少帅军,虽兵力有所折损,但骨架犹存,士气正旺。更重要的是,因在洛阳大战中助杨广逼退李阀,寇仲与徐子陵声望如日中天,少帅军也正式从一股强大的地方割据势力,跃升为能够影响天下棋局的关键力量。
然而,这骤然提升的地位,带来的并非全是荣耀与安稳,更有随之而来的凶险抉择与内部纷争。
议事堂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寇仲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椅背。徐子陵则静坐一旁,闭目养神,气息悠长,仿佛外界纷扰与他无关,但熟悉他的寇仲知道,陵少心中定也在飞速权衡。
下首,分坐两列。一侧是以虚行之、宣永为首的文官谋士及部分持重将领;另一侧,则是以陈长林、高占道等原江淮军系统出身的将领为主,他们大多出身草莽或地方豪强,对门阀朝廷有着天然的不信任。
争论,已然持续了半日。
“少帅!”陈长林声若洪钟,率先发难,“李唐二十万大军东征,摆明了是要跟杨广拼个你死我活!这正是我们坐山观虎斗的天赐良机!我们少帅军好不容易攒下这点家底,何必再去替那杨广火中取栗?他赢了,我们未必能得多少好处;他若输了,我们更是什么都捞不着,反而可能引火烧身!”
“陈将军此言差矣!”虚行之抚须摇头,声音温和却坚定,“坐观虎斗,看似稳妥,实则凶险。若杨广败,李唐得势,以其背后关陇门阀与慈航静斋之底蕴,岂会容得下我们这等寒门出身、割据一方的势力?届时,挟大胜之威,兵锋南指,我等何以自处?唇亡齿寒啊!”
“虚先生未免太长他人志气!”高占道冷笑道,“李唐就算赢了,也是惨胜!洛阳那等坚城,杨广那等狠人,岂是轻易能啃下的?到时李唐损兵折将,自顾不暇,哪有精力来管我们?我们正好趁机巩固江淮,徐图发展!”
宣永则从另一个角度分析:“少帅,杨广此人,心机深沉,手段酷烈,绝非可长久依附之主。前番合作,不过是权宜之计,各取所需。如今他虽因和氏璧声势大振,但根基未必稳固。李唐此番倾力来攻,正是检验其成色的时刻。我们若贸然相助,一旦战事不利,恐有全军覆没之危,将多年心血付诸东流。”
支持与李唐暗通款曲,至少保持中立的声音,在将领中占据了相当比例。这也难怪,少帅军成分复杂,许多人跟随寇仲是为了搏一场富贵,而非为了什么“天下寒门”的虚无理想。眼见又要卷入一场规模空前的血战,且对手是气势正盛的李唐,心中难免打鼓。
就在争论不休、寇仲也难下决断之际,亲卫来报,有两路信使几乎同时抵达江都,要求面见少帅。
一路,自称来自太原,奉秦王李世民之命。
另一路,则手持洛阳宫中密信,印鉴无误。
寇仲与徐子陵对视一眼,心中了然。该来的,终究来了。
首先接见的是李世民的使者。来人是天策府一名能言善辩的谋士,态度恭谨却不卑不亢。
“秦王殿下闻少帅威名,神交已久。前番洛阳城外,少帅军骁勇,殿下亦深为叹服。”使者开门见山,递上李世民亲笔书信,“殿下言,天下汹汹,百姓苦战久矣。隋室无道,杨广暴虐,此乃共识。殿下兴义兵,讨暴君,乃为解民倒悬,重开太平。少帅乃当世人杰,雄踞江淮,若能明辨是非,助唐伐隋,或按兵不动以成大事,殿下可指天为誓:待功成之日,必裂江淮之地以封王,使少帅永镇东南,与国同休!金银玉帛,官爵诰命,皆可商议。”
裂土封王!永镇江淮!条件不可谓不优厚,几乎给了寇仲一个国中之国的地位,远比杨广此前许诺的“异姓王”、“入朝参政”听起来更具诱惑力,尤其是对陈长林等渴望保住自己地盘和权势的将领而言。
使者退下后,寇仲捏着那封言辞恳切、条件诱人的信,沉默不语。堂下诸将,尤其是江淮系将领,眼中已有热切之色。
紧接着,洛阳的密使被引入。来人是一名神色精悍、气息内敛的暗卫头目,没有任何客套,直接呈上杨广的密诏。
诏书很短,没有封官许愿,也没有激情澎湃的号召,只有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分析:
“仲少钧鉴:李唐之势,在其门阀根基,在其静斋‘天命’。若其得胜,则门阀复起如故,静斋独尊如昔。届时,天下再无寒门晋身之阶,亦无草莽英雄立足之地。朕若败亡,下一个,必是仲少。非因私怨,乃因尔等与朕一样,皆是旧秩序的破坏者,新道路的探索者。李渊父子与梵清惠,绝容不下第二个杨广,亦容不下一个不受控制的寇仲。何去何从,望慎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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