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最后一段绿洲边缘的胡杨林时,江南的湿润气息已在身后彻底消散。我勒住缰绳,望着前方漫无边际的黄土沙丘,风卷着沙砾打在道袍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头上的混元巾被吹得紧紧贴在额间,遮住了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疤痕。手中的史珍香灵剑却异常安静,剑身上淡红色的纹络在烈日下泛着温润的光,仿佛在默默抵御着这西北荒漠的燥烈。
“再有二十里便到黄沙镇了。” 赶车的老镖师甩了甩马鞭,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往年这时候,镇口早该见着拉骆驼的商队了,今年倒是奇了......” 他话未说完,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打断,黄沙扑面而来,逼得人睁不开眼。我下意识地将灵剑护在胸前,掌心刚一贴紧剑身,便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震颤 —— 这不是之前那般温柔的呼应,而是带着警惕的警示。
老镖师慌忙用衣袖捂住脸,嘴里咒骂着:“这鬼天气!去年还好好的,今年开春起就没个安生,风沙比往年大了十倍不止,连镇上的水井都干了三口。” 我沉默着眺望远方,只见沙丘之间隐约露出半截土墙,那便是黄沙镇的轮廓。可往日该有的炊烟与犬吠全无,只剩下死寂的黄土在风中流动,像极了某种巨兽的鳞片。
行至镇口时,老镖师突然勒住马,声音里带着怯意:“道爷,您...... 您自己进去吧,我就在这儿等您。这镇子邪门得很,前几日有商队进去,出来时就剩两个人,说...... 说见着鬼了。” 他说着,不等我回应,便慌忙调转马头,连货物都忘了提,只留下一串急促的马蹄声消失在风沙里。
我无奈地摇摇头,背起行囊握紧灵剑,独自踏入黄沙镇。刚过镇口的土牌楼,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心头一沉 —— 曾经热闹的街面上空无一人,两侧的土坯房大多塌了半边,门窗破损不堪,地上散落着破碎的陶碗与断裂的木架。风穿过空荡的街巷,发出呜呜的声响,竟像是无数人的呜咽。
路边的枯柳下,几具灰白色的骸骨突兀地躺在那里。我缓步走上前,只见骸骨的指骨深深插进身下的泥土,关节扭曲成诡异的弧度,显然死前经历过极大的痛苦与挣扎。最骇人的是一具孩童骸骨,小小的手骨紧紧攥着半块发霉的饼子,颅骨上的黑洞空洞地望着天空,仿佛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恐惧。
“阿弥陀佛。” 我轻声念了句往生咒,指尖凝起一缕阳气拂过骸骨,“尘归尘,土归土,莫再留此受风沙之苦。” 阳气触碰到骸骨的瞬间,灵剑突然发出一声轻嗡,剑身上的红纹泛起微光,那些骸骨周围的沙粒竟微微翻涌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回应。
我心中一动,俯身仔细观察。骸骨下方的泥土颜色比别处更深,还隐隐透着一股腐朽的土腥味,混杂在风沙的干燥气息里,格外刺鼻。这气味与阴罗教的阴气不同,阴罗教的阴气带着刺骨的寒凉,而这股气息却滞重浑浊,像是从地底深处的古墓里散发出来的。
正当我凝神探查时,街角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我握紧灵剑转身望去,只见一间挂着 “杂货铺” 木牌的屋子门缝里,有双眼睛正偷偷打量着我。那双眼布满血丝,瞳孔因恐惧而缩成一团,见我看来,慌忙缩了回去,只留下门板轻微的颤抖声。
“贫道张守义,自江南而来,路过贵地,特来讨碗水喝。” 我放缓语气,刻意让声音里带上温和的阳气,“并无恶意,只是见镇上萧条,想来问问缘由。”
屋内沉默了许久,才传来 “吱呀” 一声,门板被拉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蜷缩在柜台后,身上裹着件油腻的破棉袄,双手不停地颤抖:“道...... 道爷,您是道士?会捉鬼?”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许久没喝过水,眼睛死死盯着我手中的灵剑,眼神里既有期盼,又有深深的恐惧。
我点点头,迈步走进屋内。杂货铺里杂乱不堪,货架上的货物大多蒙着厚厚的灰尘,几个陶罐倒在地上,里面空空如也。老者哆哆嗦嗦地给我倒了碗浑浊的水,水碗边缘还沾着泥垢:“镇上的水井都快干了,就剩后院这口还能勉强打出点水,道爷您将就着喝。”
我接过水碗,却没有喝,只是问道:“老丈,镇上的人都去哪儿了?那些骸骨...... 是怎么回事?”
老者听到 “骸骨” 二字,身子猛地一颤,碗里的水洒出大半:“是‘沙鬼’!都是沙鬼害的!” 他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到,“半个月前开始的,先是镇西头的王寡妇家丢了孩子,第二天有人在沙丘上见着孩子的鞋,挖开沙子就剩一堆骨头。后来...... 后来每天夜里都有黑影拖人走,那些黑影跑得飞快,钻进沙子里就没影了,去寻的人也只回来骨头......”
他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我儿子和儿媳就是去寻王寡妇的孩子,再也没回来。现在镇上就剩我和东头的李婆子,还有...... 还有几个躲在地下室里不敢出来的人。白天还好,一到天黑,谁也不敢出门,那沙子里...... 那沙子里好像有东西在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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