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有个雷打不动的规矩——每晚子时,必须在祠堂里点燃一炷祖传的熏香。那香装在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盒里,颜色暗红,细闻之下,除了木料和药材的沉郁气息,还有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腥甜。
奶奶在世时,是她在做这件事。她总是提前净手,神情肃穆地打开木盒,用特制的银针引燃香头,看着那缕青烟袅袅升起,盘旋在供奉着列祖列宗牌位的祠堂上空。她常说:“这香,是咱们家的根,是祖宗保佑,能安宅辟邪,佑护子孙。”
我对此不以为然。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但奶奶坚持,父母也从不违背,我作为小辈,自然没有置喙的余地。
奶奶去世前,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母亲的手,反复叮嘱:“香……不能断……一夜都不能断……否则……否则……”后面的话,她没能说完,眼睛却死死盯着祠堂的方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忧虑,甚至是一丝恐惧。
奶奶走后,点香的任务落在了母亲肩上。母亲同样一丝不苟,甚至比奶奶更加谨慎。我曾不止一次看到她点香时,手指微微颤抖,脸色也比平时苍白。
这让我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仅仅是祭祖的熏香,为何会让她们如此……敬畏?甚至是害怕?
终于,在我大学毕业那年夏天,父母因为急事必须连夜赶往外地。临走前,母亲千叮万嘱,将那个紫檀木盒交到我手里,反复交代点香的步骤和禁忌——必须子时整点燃,必须用专门的银针,燃香期间必须守在祠堂,直到香完全燃尽,期间绝不能打断那缕青烟。
“妈,至于这么麻烦吗?不就是一炷香吗?”我忍不住抱怨。
母亲脸色一沉,从未有过的严厉:“记住我的话!一夜都不能断!不然会出大事!”她的眼神里,竟然有和奶奶临终前一样的恐惧。
我被她的反应吓到了,讷讷地应下。
父母走后,偌大的老宅只剩下我一人。头两天,我老老实实地按照母亲的吩咐,子时去祠堂点香。那香燃烧得很慢,气味确实独特,闻久了让人心神宁静,甚至有些昏昏欲睡。守着那缕笔直上升的青烟,看着烟雾后那些模糊的牌位,我总觉得那些祖宗的名字,在烟雾中若隐若现,仿佛在静静地注视着我。
第三天晚上,几个朋友约我线上游戏开黑,战况正酣,不知不觉就过了子时。等到我惊觉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多!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母亲的警告,慌忙冲向祠堂。
祠堂里一片死寂,没有往日的烟火气,只有冰冷的牌位和沉沉的黑暗。我手忙脚乱地打开木盒,取出香,用银针引燃。看着那缕青烟重新升起,我松了口气,心想只是晚了两个多小时,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吧。
然而,就在香被点燃后不久,怪事发生了。
那晚,我总觉得老宅里格外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睡到半夜,我被一阵极其细微的、像是很多人在低声絮语的声音吵醒。声音很模糊,听不清内容,却带着一种古老的、让人心烦意乱的韵律,仿佛是从墙壁里,或者地底深处渗出来的。
我打开灯,声音就消失了。四周依旧寂静。
我以为是自己睡迷糊了,或者是游戏打多了产生了幻听,没太在意。
第二天晚上,我准时点了香。但到了后半夜,那絮语声又出现了,而且比昨晚更清晰了一些。这次,我甚至能分辨出,那声音里夹杂着几声苍老的咳嗽和叹息。
我毛骨悚然,猛地坐起,打开所有能打开的灯,蜷缩在床头,一夜无眠。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愈发恶劣。那诡异的絮语声几乎夜夜准时出现,而且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我开始能听清一些零碎的词句,诸如“不孝……”、“规矩……”、“香火……”。声音里充满了怨怼、不满和一种冰冷的渴望。
更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开始出现异常。精神萎靡,食欲不振,镜子里的自己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眼窝深陷。有时走在阳光下,我会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而且,我发现自己对那炷熏香的气味,产生了一种病态的依赖。闻不到时,就心慌意乱,焦躁不安;只有守在祠堂,深吸那袅袅青烟,才能获得片刻的平静。
我猛然意识到,母亲和奶奶的恐惧并非空穴来风。这香,绝对有问题!
父母还要几天才能回来。我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我强忍着对那香气的渴望和对黑暗的恐惧,决定找出真相。
我再次打开那个紫檀木盒,仔细端详里面的熏香。除了颜色暗红,气味特殊,似乎并无异样。我又去翻找奶奶和母亲可能留下笔记或遗物,终于在奶奶床下一个旧箱子的夹层里,找到了一本纸张泛黄、字迹娟秀的手札。
那是太奶奶的笔记!
我颤抖着手翻开,前面的内容多是家族琐事,直到中间,一段令人头皮发麻的记载映入眼帘:
“……光绪年间,大旱,饥荒,人相食。先祖无奈,于乱坟岗中偶得‘安魂香’古方。方中有一味主料,曰‘冢中髓’,乃……乃未腐之尸骨内里,混合特定时辰亡者天灵盖下之‘膏脂’,辅以秘药炼制而成……燃之,可安抚躁动之阴灵,尤其……尤其可安抚因饥荒而亡、怨气不散之祖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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