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前的“集市”并没有持续火爆太久。毕竟,云漠县就这么多人口,能挖的沙蒿根、能收集的羊毛兽皮也有限。几天下来,来兑换的人明显少了,而且带来的“货物”质量也参差不齐——沙蒿根越来越细,羊毛里的沙土越来越多,兽皮更是难得一见。
陈野看着角落里那堆勉强算是“物资”的东西,又掂量了一下手里所剩无几的辣椒面和粗盐,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大人,照这么下去,咱们这饼……怕是撑不了几天了。”赵虎蹲在旁边,一边用根木棍无聊地扒拉着地上的土坷垃,一边唉声叹气。他这几天算是彻底领教了那沙蒿饼的威力,现在打嗝都带着一股子辛辣苦涩的怪味。
“撑不了也得撑!”陈野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目光扫过破庙外稀稀拉拉走过的、面有菜色的百姓,“三天赈灾粮的幌子打出去了,要是到时候屁都没有,咱俩真得被他们拆零碎了熬汤。”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到那堆羊毛前。苏芽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小心翼翼地用两根细木棍,一点一点地将羊毛里的草屑和较大的沙粒挑出来。她动作很慢,但极其认真,小脸上满是专注。几天下来,靠着“技术顾问”的“薪水”(每天两块饼),她脸上似乎多了那么一丝丝极难察觉的血色。
“苏芽,怎么样?这羊毛清理出来,能纺线吗?”陈野蹲下身问道。
苏芽抬起头,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怯生生地摇了摇头:“大人,这些羊毛……太短了,又粗又硬,而且里面细沙太多,就算清理干净,也……也很难纺成好线。”她拿起一小撮初步清理过的羊毛,“最多……只能搓点粗毛绳,或者絮在衣服里保暖。”
陈野接过那撮羊毛,在手里捻了捻,确实粗糙扎手。指望用这个织出精美毛衣走向致富路,看来是有点想多了。
“粗毛绳……保暖……”陈野摩挲着下巴,眼神闪烁,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就在这时,老王头提着半捆品相不怎么样的沙蒿根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点尴尬:“陈县丞,你看这个……能换半块饼不?”
陈野看了一眼那蔫了吧唧的沙蒿根,又看了看老王头那带着期盼和一丝羞愧的眼神,心里明白,这老头怕是已经把附近容易挖的沙蒿根都扫荡完了。
他没接那沙蒿根,反而问道:“王老伯,咱们县里,像你这样还能动弹、但又弄不到太多东西的人,还有多少?”
老王头愣了一下,叹了口气:“不少啊……都是些老弱妇孺,没力气走远路挖更好的根,也逮不到牲口,只能捡点零碎羊毛……”
陈野点了点头,心里有了计较。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吸引了一下周围还没离开的少数几个百姓的注意。
“乡亲们!都听我说两句!”他声音洪亮,带着那种市井摊贩特有的煽动性,“咱们这个‘以工代赈’,不能光指着沙蒿根和羊毛!”
众人疑惑地看着他。
陈野指着县衙方向和更远的街道:“看看咱们这云漠县!街道脏乱,房屋破败,到处是垃圾!这像话吗?这哪有点人待的样子!”
他话锋一转,图穷匕见:“从明天起,兑换规矩改了!除了沙蒿根、羊毛、兽皮,打扫街道、清理垃圾、修补自家或者街坊邻居的破屋子,也算‘工’!”
他大致划分了一下:“打扫干净门前屋后十步的距离,或者清理掉一小堆垃圾,算‘半工’,换半块饼!帮着修补好一处明显的墙洞或者屋顶破洞,算‘一工’,换一块饼!具体标准,由赵衙役和苏芽姑娘核定!”
这话一出,不仅百姓们愣住了,连赵虎和苏芽都傻眼了。
赵虎凑过来,压低声音:“大人,这……这打扫卫生也能换饼?这算什么‘工’?这不是胡闹吗?”
“胡闹?”陈野斜了他一眼,声音却没压低,反而像是要说给所有人听,“赵虎,我问你,你是愿意住在一个干净整齐、有点人气的窝里,还是愿意待在猪圈一样的地方等死?”
“我……”赵虎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咱们云漠县现在是穷,是破!”陈野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百姓,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认真,虽然依旧夹杂着痞气,“但穷不是邋遢的理由!破也不是等死的借口!把地方收拾干净,自己住着舒服,看着也敞亮!这叫什么?这叫精气神!”
他指着自己身上那件越来越破的官袍:“我陈野,没什么大本事,不懂你们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我就知道一个理儿——人活着,不能光为了填饱肚子那一时半会儿!得有点念想,得让日子看着有点奔头!”
“我知道,有人觉得我这事儿干得不伦不类,像个痞子无赖。”他嗤笑一声,带着点自嘲,也带着点不屑,“觉得当官的就得高高在上,就得忧国忧民?扯他娘的淡!官靴沾了泥巴就不是官了?老子就觉得,能让你们把肚子填饱,能把家门口收拾利索,这就是最大的道理!比什么空话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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